只觉自己像是一只新手出海的小木船,随时都会被汹涌的波涛吞噬。
想到那木牌还是自己向李长清求来的,顿时肠子都悔青了
忽然,广场入口两旁的宾客忽然发出一阵骚动。
三人闻声念头一动,转过僵硬的脖子望去。
只见二老一少三个道人施施然走到了近前。
正是下完棋喝完酒,从罗浮峰赶来的李长清、云阳真人和乌鹤道人。
“是李道长!”
刘子阳语气激动。
“还有芥兰观的乌鹤道人。”
顾陵沉声道。
“李道长和云阳道长竟然同时来了”
季天明眼睛亮得惊人。
李长清和云阳真人一现身,广场里的道宫弟子急忙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迎上前去,口称“师祖”。
云阳真人虽在外界名声不显,在众人眼中武功平平,可到底是此次寿宴的主人,且贵为太虚七阳之一,地位高崇。
乌鹤道人也是天下闻名的凝罡宗师。
一时间,广场中恭维贺寿之声不绝于耳。
至于李长清,看外表年轻的过分,行走间毫无高人气质,除了俊朗的容貌外平平无奇,几乎无人在意。
但碍于云阳真人和太虚道宫的面子,众宾客笑脸相迎,倒也无人失礼。
李长清对此毫不在意。
他远远看着季天明三人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暗自好笑。
朝云阳老道随意拱拱手,便大摇大摆地走到了三人旁边的空座,一屁股坐了下去。
“李道长!”
三人纷纷起身,恭敬行礼。
“都是老熟人,不必客气!”
李长清挥了挥手,笑道:
“怎样,坐在这儿的感觉如何?”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点了点头,然后一声不吭。
“不要这么拘谨!”
李长清大笑,从袖中摸出酒壶吨吨吨灌了好几口,打了个酒嗝,又从面前的桌案上拎起一条彘肩啃了起来。
惹得旁边的众人频频皱眉。
“道爷洒脱,我等远不及也!”
季天明摇头苦笑。
“道长,你”
刘子阳刚要开口,却听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宛如黄鹂般清脆悦耳的声音:
“妾身冒昧,不知小道长和云阳真人是什么关系?”
他扭头一看,便见到越女宫主慕容卿正兴致盈盈地看向这边,顿时识趣地闭上了嘴。
女人托着腮,露出一截雪白玉腻的皓腕,一双似乎能勾人心魄的桃花眸好奇地盯着道人。
“这位居士是?”
李长清露出一抹微笑。
“你不认识我?”
女人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而后莞尔一笑。
“妾身乃当代越女宫宫主,慕容卿。”
“原来是慕容居士。”
道人行礼。
“贫道李长清,是云阳的师叔。”
“小道长竟是云阳真人的嗯?”
慕容卿轻笑着点了点头,刚说完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回味过来顿时一脸错愕。
“师叔?”
“师叔?!”
季天明、顾陵和刘子阳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李长清笑而不语。
这时,广场外又是一阵喧哗,是掌教紫阳真人领着一众掌印殿主到了。
这一次,众宾客的反应比见到云阳三人时更为激烈,一个个溢美之词像是不要钱般撒了出去,恭贺之声震天。
“嚯,紫阳师侄好大的排场。”
李长清捏起一枚葡萄弹入嘴里咬破,霎时间满腔生香。
“咳咳咳”
季天明三人刚喝了口酒,闻言差点没被呛死。
慕容卿也用一种十分古怪的目光盯着道人。
紫阳真人与来客寒暄一阵后,率一众掌印殿主走上高台,朝云阳老道行了一礼,众宾纷纷起身行礼。
“诸位武林同道,今日汇聚于此,令我等蓬荜生辉,贫道代表太虚道宫感谢诸位光临!”
紫阳真人行了个道礼。
众宾不敢有丝毫怠慢,亦鞠躬回礼。
“紫阳真人客气了!”
齐声道:
“今日恰逢云阳真人百岁道寿,我等为云阳真人贺!”
“为诸位真人,为太虚道宫贺!”
说完,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紫阳真人击磬三声,与一众掌印殿主下台入座。
“寿宴开始,请诸位同道尽情畅饮!”
霎时间,广场之上人声鼎沸。
众宾客或坐或立,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说地,举杯畅饮。
一时宾主尽欢。
此时,日落西山。
金乌的羽翼为嵯峨山群峰笼上了一层旖丽的霞帔。
忽有两个道宫弟子,神色匆忙地闯进了广场。
快步走到众真人前,语气急促地说了几句。
片刻后,紫阳真人缓缓皱起了眉,对两个弟子道:
“既然来了,我太虚道宫岂能将客人拒之门外?”
“快将渤海侯请进来!”
两个小道士遵谕而去。
紫阳真人的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
不出片刻,整个广场上的宾客便都知道了渤海侯即将到来的消息。
登时炸开了锅。
“什么?!渤海侯也来了?!”
有人大惊失色。
“那可是‘一道一僧,一拳一枪’中的‘一枪’!名副其实的先天大宗师!”
“云阳真人的面子这么大?!连渤海侯他老人家都惊动了?!”
有人愕然。
“这你都不知道?”
另外几人满脸惊讶。
当即七嘴八舌地把前些日子,宁州江都府发生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听得一些不知情的宾客忍不住低声惊呼。
顿时,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落在了季天明三人身上,令三人如芒刺背。
“李道长”
三人求助地望向李长清。
李长清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担心。
这时,石阶下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偌大的广场中,嘈杂的议论声陡然平息。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广场的入口,屏住了呼吸。
几息后,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那是一个身材并不算魁梧,甚至有些矮小的中年男人。
男人五官平庸,长相平平无奇。
穿着一身黑色常服,既没有披甲,也没有拎着那杆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开山霸王枪。
他负手立在广场边缘,面上古井无波,整个人岳峙渊渟。
此刻,群山失声。
天地间唯余一片血色。
男人并未发一言,亦未放出丝毫气势。
在场的众人却忽然感觉一股凉意从尾椎骨直窜上天灵盖,不可抑制地生出几分惊心动魄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