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幻觉啊。
……他把一切丑恶和死亡,都强行看成了让他宽慰的美好。
……包括刚刚的莫言,也一直是他在和他的内心自我辩驳。
他疯了。
……
“大哥,造神的过程,也和疯了差不多吧。”莫言说:“剥夺同情,剥夺情感,剥夺考虑的能力……
拆分表达能力,拆分思考、信仰和哲学,拆分对于痛苦的忍受、情绪的反馈、基础的逻辑推理、共情能力……
无视赞美与贬斥,接纳信仰,排斥无用,利用一切可利用之物,永远与困惑、失败和危险为伍……”
“为世界带来改变的权力……根本不是大哥你可以做到的。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觉得你恶心,觉得你阻碍了人类的团结呢。”莫言说。
“尽管知道大哥的信念很坚定,但没办法,大哥也只是人而已啊。”莫言说:“……所有人都忘了你是人啊。”
“大哥。”莫言盯着他,说:“……你在把自己,变成一个什么样的神呢?”
莫言缓缓后退。
他望着莫言一步踩空,望着莫言身后的长剑翅翼一般伸展开,七彩流光如吞海般泛滥开来,如同一只飞翔于高空之上的彩鸟。
梦幻,瑰丽,粲然。
琥珀般的剑背在莫言的身后,在虹光下流光溢彩,如同一对张开的彩色翅翼,要带着他飞向高空上去
“既见灯塔!为何不拜!”莫言忽然大笑出来,他畅快地大笑着,口中嘹亮的声音翱翔于高空之上,在辽阔的天地间不断回响。
“为何不拜!为何不拜!!”他大笑着喊着:“这是你们的神啊!你们被逼疯了的神啊!”
……
“砰!”
一声枪响。
一枚子弹猛地扎入了苏明安的右臂,爆裂开来,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视线清晰了片刻,莫言的幻觉顿时消失。
他此时无比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真正的san值。
nbsbs值:10点】
……
抱着猎枪的茜伯尔,走到了他的身侧,一切朦胧的景象伴随剧痛消失。
她的身后,没有七彩虹光,没有大海,也没有莫言。
“清醒了?”茜伯尔问。
“我疯了多久?”苏明安说。
“很久。”茜伯尔说:“你是和我一起疯的,你的同伴们也疯了,这种疯狂会传染。”
“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问。
“……遇到元双双之后。”她说。
苏明安翻了下系统提示。
那一向模糊的,朦朦胧胧地文字,在他的眼前终于开始清晰。
……
……
伸手,界面下拉,他看见了许多新的文字。
……
nbsbs值-60点!】
……
nbsbspc状态:疯狂。】
……
……
茜伯尔垂下眼帘。
“什么嘛。原来我昨天吃的水果,看见的热情的族民,根本就是幻觉。而我们刚刚看见的大海……”茜伯尔说:“是血海啊。”
“好烫。”苏明安说。
伴随着身体被毒雨一点点腐蚀,融化,从幻觉中回神的他,终于感觉到了那股真实的刺痛感。
神明自虚空来。
而人只要试图成神,便会承受虚空里诅咒、疯狂、异化的折磨。
在信仰达到满值后,san值骤降后,
他开始承受族民们的痛苦。
……被毒雨侵蚀的痛苦。
……失去亲人的痛苦。
……诅咒爆发全身溃烂的痛苦。
这种痛苦,在前天他就已经开始承受,那是一种又烫又火辣辣的触感,只不过,由于被幻觉蒙蔽,他以为这是驱逐疾病的虹光,感受到的痛感不明显。
而幻觉消失后,
这种痛苦,开始在他身上无限制地放大。
他的骨头开始松软,皮肤血肉翻卷,手掌开始融化。
他的全身筋骨都开始扭曲到呻吟,咆哮
好痛苦。
好痛苦。
好痛苦。
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
茜伯尔伸出了手,握紧了他的手。
她的白发开始扭曲,飘动,身下出现了漆黑的触须,它们攥着他的手,覆盖在他的身体之上,吸收着他身上的鲜血和诅咒。
她分担着他的诅咒,承受着他的痛苦。
苏明安睁着眼,他的视线一点一点清明。
茜伯尔闭着眼,她的容颜一点一点成熟。
她的头微微动了一下,嘴也微微扯了扯,她站在原地,触须包围着她,她咧开个轻巧的笑容,被毒雨侵蚀到皮肉翻卷的脸上,美得似是而非。
“我们都注定会疯,刚才只是体验了一会。”她说:“感觉还不错,至少,看见的都是美好的景象。”
在茜伯尔分担了他的痛苦后,
苏明安听见了响在耳边的细密低语声。
……
……
……
白色的触须,从苏明安的身后缓缓长出。
他的瞳孔扩散到了边缘,像有鲜烈的火在其中燃烧。
代表佰神的,白色的触须,与黑色的触须搅在一起,拥有一种诡异的美感,如同一朵在污泥中盛放的花。
细密的雨幕还在侵蚀他的身体,它们残忍地吞噬着他们的血肉,将皮肉搅合在一起。
在触须的生长下,
他们如同两只,在雨中紧紧依偎着取暖的畸形怪兽。
在中,苏明安看见过一段话。
万物中的一切并非都是合乎人情的美,丑就在美的旁边,畸形靠近着优美,丑怪藏在崇高的背后,美与恶并存,光明与黑暗相共。
善良和正义无法战胜一切,无知的人类望不见畸形背后的美,将其视作丑陋,将丑与恶挂钩。
然而,
接纳与直面,才是最完美的解药。
……
……
……
“叮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