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法海只是一笑道:“如此,多谢诸位居士了。”
展子虔这才道:“法海大师,救命大恩,三山五宗都铭记在心……”
他犹豫了一下,忽然开口道:“大师,实不相瞒,展某虽是天都派弟子,却也是升平义军中人,”
“如今天下动荡,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有识之士皆择明主而事,大师如此神通法力,何不出世,救苍生于水火?”
这小子,心还挺大,竟然还替升平军招揽起人来了。
江舟暗暗摇头。
不过也未免太过鲁莽。
法海这种层次的人物,就算要招揽,也轮不到你来啊。
法海摇头笑道:“多谢居士好意,不过贫僧志不在此。”
展子虔虽然鲁莽,却也不蠢,知道希望本就不大。
不过也难掩失望,叹气道:“既然如此,展某也不好强求,在此被困多日,我等却还要赶回去复命,以免长辈担忧,就此别过了。”
“好。”
……
展子虔等人逐一与法海道别之时。
江都城,往东北方去百十里,距长明关不远之处。
有一小县,名界江驿。
此地本是一处驿站,驿通阳州南北,甚是繁华。
规模愈大,渐成一处县城。
平日里,行商客旅往来,很是热闹。
不过自从南楚袭江都,占去阳州过半之地。
元千山、襄王据长明关、两江口,与南楚抗衡。
长明关、两江口一带,也成了刀兵之地。
双方常有试探,互有攻伐。
自这一关一口为中心,不少郡县都陷入兵灾战乱之中。
而这界江驿离长明关极近,又本是贯通南北之的关要之处,自是双方必争的要地。
此时,这本来繁华的驿县,此时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坚固的城墙都已经塌了一面,城门处一片断壁残垣。
“方天首,果真是好手段。”
一个公子哥模样的人,一身衣着镶金缀玉,身上更是挂着许多世间难见的奇珍宝饰,手中拿着一块金丝手帕,嫌弃地捂着口鼻,跨过一具具死状奇惨的残尸,走过残垣断壁,来到残破城门下。
那里,有个人白衣人负手而立。
此人一袭白衣如雪,相貌方正,身形奇伟,气宇轩昂。
“元千山那贼厮据此驿城,倚仗霸府铁骑来去之利,多次袭扰南楚,损失颇重,胡大将军数攻不下,没想到被方天首你略施小计,便手到擒来。”
白衣人腰间悬挂着一柄剑,剑柄古朴无华,剑鞘却以珠玉金银之物画缀,华丽非凡,宝光吞吐。
此人一手摩挲着古朴剑鞘上,看向城中,听着城中不绝于耳的惨叫哭嚎声,神色冷厉,毫无波动。
听闻富贵公子哥的话语,回过头来,却已经换上了一副和曦的笑容。
“少东家过誉了,不过是时机凑巧,方某捡了个便宜罢了。”
“再者,方某也只是楚王殿下驾前一走卒,取此县城,也是要献予楚王,以为见礼,倒不敢居功。”
公子哥掩口一笑,心中却暗自鄙夷。
这里若非楚地,与北境相隔数以十万里计,你鞭长莫及,又岂会甘心放手?
泥腿子就是泥腿子,当了反贼,见了便宜就和狗见了肉似的。
“既然是要献给楚王殿下,方天首如此屠杀这些贱民,怕是不好吧?”
“楚王殿下正求贤若渴,广纳流民百姓之际,若是献上一座空城,恐怕殿下会心下不悦。”
公子哥扫了一眼前面,城中巷道之间,无数人影仓皇逃窜,却哪里逃得过那些如狼似虎的军兵屠刀?
逃不出几步,便被几个魁梧军兵狞笑着扑上来。
男的往往当下便被乱刀分尸。
女的便被拖入道旁民宅中,甚至当街就开始施暴。
尖叫之声,令得养尊处忧的公子哥暗自皱眉不已。
他倒不会对这些贱民有什么同情怜惜之心,只是平日里尊贵惯了。
人也杀过,美女也玩过。
可杀人,有人代劳。
女人?即便是天下绝色,也对他曲意逢迎,百般讨好,哪里需要用强?
更何曾见过这等肮脏粗蛮之人?
泥腿子就是泥腿子,披上了华服也不像人,真是令人作呕。
那白衣人一脸笑意吟吟,也不知有没有看出公子哥眼中的鄙夷。
只是笑道:“少东家有所不知,这界江驿中的县令,可是名登玉龙册上的贤才,只是城破之时,让他跑了,被这些百姓藏了起来,”
“若是找到此人,献予楚王殿下,怕是比献上一城都要令殿下心悦啊。”
公子哥勉强一笑:“原来如此,方天首真是有心人。”
“哈哈哈哈,少东家过誉了。”
两人均是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阵。
公子哥就不耐道:“方天首,日前敝号有信传来,许给方天首的钱粮已经运送到北境,方天首答应在下的事,也当履行了吧?”
白衣人笑道:“那是自然。”
“此事少东家只管宽羽,方某早已经派人,去将大悲禅院围了起来,没有人能走出禅院半步。”
公子哥面色一变:“方人杰!你……!”
白衣人摆手打断,笑道:“少东家不必心急,这大悲禅院的和尚,骨头都硬得很,您要是就这么去了,怕是难以令这些和尚臣服,”
“方某感念黄金谷周济之德,这些琐碎之事,就让方某代劳了罢,任和尚骨头再硬,方某也能让他们都心甘情愿地跪下。”
公子哥胸膛起伏,显然是气急。
“好,好,好……”
“方天首,好算计呀!”
“呵呵呵……”
白衣人只是淡淡一笑。
……
话分两头。
江舟去给化身法海解转前,曾分出另一具化身。
他本来打算救出法海后,本体进入南楚大闹一阵,让法海入幽冥,纠结阴兵,让楚王投鼠忌器,也顺便探探幽冥黄泉的虚实。
化出另一具化身,却是想去寻那金玉龙的晦气。
本来以为,这一边应是最顺利的。
不过,这具化身却是在中途就耽搁了。
倒不是出了什么意外,遇上了什么强敌。
只是碰上了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在鄙野之地仓皇地赶路。
本以为是一群普通的流民,或是落难的百姓,也没怎么在意。
毕竟这样的流民群,平日里真的不少见,除了随手搬来吃食施舍外,也别无他法。
就算是银钱,他都不敢给,给了反倒是害了他们。
不过,他腾云驾雾,一路行来,竟接连遇上了十数拨,大大小小,或多或少,却无一例外,都是极为狼狈仓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