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晨钟,沉沉暮鼓,天音寺雄峙于须弥山上,沐浴在缥缈云气之间,
若是以往,每逢朝阳初生,就会有许多百姓沿着清晨的山路,前往山间的那座雄伟的寺庙供奉香火,所求之愿虽无法事事如意,但至少有了这些香火灯油,须弥山周遭的城镇村落就没有了邪魔妖兽的侵扰。
现如今,山间石径重新布满了青苔,羊肠小道也渐渐生出了杂草,封闭了大半年的天音寺,迎来普泓从未料到过的访客。
张小凡
师兄普智在十年前造就的那场悲剧,如同一个梦魇,不仅压在张小凡的心上,更是因半年前在青云门的重新揭起,而笼罩在所有天音弟子的心中。
得知张小凡来访,普泓当即打开了山门,亲自前来迎接。
因为那个人为了这一天,已经苦苦等待了十余年。
佛门之地本来不留女客,但顾及到周寂手上的那把普通到了极致的古朴石剑,普泓还是安排法相为两人腾出一处空院让人住下。
而张小凡则被他带去了后山禅院,见到了天音寺的镇寺之宝玉冰盘。
那里保存着普智大师的遗体法身,也保存着他在临死前对于草庙村之事的懊悔与愧疚。
听着普泓上人细细讲述的当年之事,张小凡双拳紧握,指甲陷入手心渗出丝丝鲜血,看着张小凡痛苦挣扎的神色,普泓双手合十,诵了句佛号便悄然离去。
两天两夜,张小凡在普智的法身前坐了两天两夜,等他推门出来时,面容煞白惨淡,容颜疲倦,仿佛经历风尘沧桑,走过人世百年。
“大师……”
同样在门外等候了两天的普泓双手合十,低头道,‘是,小施主有何吩咐?’
“亡者入土为安,你将他……普智师父的法身火化安葬了罢!”张小凡声音有些沙哑,但不再似往常迷茫,眼眸中亮起晶亮的光芒,一步步从普泓身旁走过,张小凡脚步一顿,问起了周寂和司藤此时的去向。
“所以你就找到这里来了?”
后山断崖之下,无名玉璧面前,周寂缓睁双目,看着眉宇虽有疲惫再无郁结的张小凡,轻笑道,“心结解开了?”
张小凡摇了摇头,低语道,“放下了。”
在这两天的时间里,他曾有过好几次泛起滔天恨意,想要把这个屠戮了草庙村全村百姓,造成一切悲剧源头的‘恶魔’挫骨扬灰。
可最终,他什么也没有做。
噬血珠妖力戾气之烈,这些日子张小凡感同身受,多少也明白当年情由。
又一次看到了那张苍老而微带痛苦的脸庞。这张容颜,他一生不过见到两次,十余年岁月光阴,刹那间都涌上心头,最后,却终究只剩下了那个风急雨骤的夜晚,他在自己面前慈祥平和的笑容。
普智已死。
受尽痛苦与懊悔、愧疚中死去。
张小凡无法原谅他当年的恶行,但还是选择放下了这一段仇恨。
张小凡抬眸看向面前的无字石壁,高逾七丈宽逾四丈的光滑壁面犹如镜子般映照出自己略显模糊的萧索身影。
“世间天书共分五卷,各有不同却又殊途同归,这一卷记载老子化胡,佛本是道。”周寂微闭双目,手掌贴合玉璧表面,一缕缕金色的佛光伴随着远处传来的佛经吟诵形成巨型的卍字真言,悬浮玉璧之上,洒落淡淡霞光。
“你手持烧火棍是由噬血珠与摄魂两大邪物结合而成,其中阴煞戾气无时无刻不在影响你的思维和性格,如今倒是能趁这个机会参悟天书功法,说不定就可以完全掌控戾气,不再受此物影响。”
“这块玉璧是天书!”张小凡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天音寺的方向,周寂笑道,“别看了,他们坐拥宝山而不自知,只当此地是适合禅修之妙地,而不清楚传说中的天书之一就在他们每日修禅诵经的这个断崖之下。”
周寂一边说着,掌心涌现出一道无形的气浪,沿玉璧表面扩散开来,好似荡起表面反射的所有的佛光,天际忽然一声惊雷,黑云压过崖顶。
四方风云滚滚而来,在无字玉壁光滑玉壁之上,从上到下,一点点如深深镂刻一般,现出了一排古拙难懂的玄奥文字,如沸腾一般在玉壁幽光闪烁,令人眼花缭乱。
为首一句最是令张小凡深感惊讶,赫然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后山的异象自然也引来了普泓的关注,带着一众弟子赶来,一眼便看到了这块巨型玉璧上显露的神秘文字,走近细观才发现,竟是魔教失传已久的‘天书’第三卷!
“周周公子这是?”震惊之余,普泓强行把视线移开,看向了玉璧前的周寂,快步上前,神色复杂道,“这就是公子胁小凡前来天音的目的吗?”
周寂哑然失笑,“普泓大师可知贵派的大梵般若以及师门心法的来历?”
普泓眉头微皱,不明所以,横了眼四周看着天书玉璧看得有些痴迷投入的弟子,还以为他们被‘魔教天书’蛊惑心神,对周寂敌意大起,合掌长诵一句佛号,瞬时间惊醒了四周的所有弟子,修为低微的倒是能很快清醒,反倒是身边法相,似有纠结又似震惊的低头看着自己双手,然后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师父你看玉璧上的那些文字!”
事态紧急,普泓刚刚把注意力主要放在了周寂的身上,还以为这个强夺青云诛仙剑的魔道高人是想利用玉璧谋害天音弟子,如今听到法相不可置信的语气,便分出一缕心神抬头望向了玉璧,这一看却是让他自己也愣在了当场。
除了卷首的那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之外,玉璧表面浮现出的上古文字在场无人识得,但即便普泓不知道这些文字的内容,却也感觉到自身修行的功法竟与这些玄奥的字符引起莫名联系,这是一种源自本能的熟悉,就好像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