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目光看向易小川双眸,玉漱看得出对方眼底的恳求,皱眉道:“进献就不必了,那件东西我已经找回了,劳烦阁下多跑一趟,你还是请回吧。”
“这”易小川面露迟疑之色,左右看了眼旁边的侍女,恳求道:“故土难离,玉美人真的不愿看上一眼吗?”
玉漱目光一凝,深深的看了易小川一眼,转身看向旁边的侍女,沉声道:“你们先下去吧。”
侍女对视一眼,虽然感觉玉美人身为美人与外男独处有些不妥,但附近侍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这里,想来也没什么大碍。
于是俯身称了句喏,退出了浮台。
侍女退去,玉漱这才开口道:“我不知你究竟是何来历,但这里是咸阳皇宫,只要我大喊一声,四周侍卫顷刻间就能把你拿下。”
“玉美人放心,属下虽有所请求,却也不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易小川从袖中掏出一块由两片镂空竹片夹住的长块,叠在手心道,“玉美人从图安而来,远行万里,殊不知何时才能重返故土,不知这一路走来,可曾想念过故土,以及故土的亲友?”
“你到底想说什么?”玉漱不明就里,秀眉微颦道。
“我想和玉漱公主做一个交易。”易小川沉声道:“我有一件宝物可以留影留声,倘若公主愿意的话,我能将图安的风景与公主亲人的影像留存下来,带到公主面前,以便慰藉公主的思乡之情。”
自从被秦国皇帝封号玉美人以来,宫里上下,再没有人称呼过她玉漱公主,如今再次听易小川提起,玉漱不免有些感慨,甚至没有注意易小川的自称也换成了‘我’,而非‘属下’。
“留影留声是什么?影像又是什么?”
玉漱原本以为易小川只是随口胡言,但听完他介绍录像的意思,并为自己演示了一遍具体效果。
玉漱不由而然的有些动心了。
当然,她不是对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侍卫动心,而是对他说的这件事情动心。
玉漱对图安的热爱是毋庸置疑的,要不然也不会为了部落舍弃自身幸福。
越是热爱,越是无法割舍。
深深的看了眼易小川故作冷静的表情,玉漱沉声道:“你有这般宝物为何不进献陛下?这般轻易的告诉我,就不怕我派人夺宝吗?”
“此物只有我一人会使,放在旁人手里,也只是块无用的黑砖罢了。”易小川神色复杂道:“如果不是确有要事相求,我也不会把此物暴露出来。”
玉漱皱眉道:“你想用此物换取什么?”
易小川摇了摇头,认真道:“我没打算把此物送予公主,我所交易的只是录制的内容。”
停顿一下,易小川解释道:“可以理解为,信件。”
信件玉漱微微颔首,这种宝物她以前听都没听过,想必连陛下,也没有见过这般神奇的物件吧?
“那你想用这些信件换什么?”玉漱思量自己身边也没有什么能与此物交换的东西,如果只是信件的话,倒也没什么问题。
易小川沉声道:“我想换取公主从图安带来的那颗夜明珠。”
“夜明珠?”玉漱微微皱眉,疑惑的看向易小川,“你要此物何用?”
随她入宫的那枚夜明珠虽然有些罕见,但也不是世间独有,若不是她父亲动员全族宣称此物为图安传世之宝,非要让她带入咸阳,亲手交给陛下,她对此根本毫无兴趣。
易小川抿紧嘴唇,沉默许久,方才说出两个字:“救人。”
救人。
玉漱没有问具体原因,但她能从易小川懊恼和悔恨的眼神中感觉到这两个字的沉重。
“此物进献陛下,便归陛下所有,虽然还放在我这里,但不管出于任何立场,我都不能把它转赠给你。”玉漱迟疑片刻,有些无奈的说道。
见玉漱有拒绝之意,易小川焦急的比划道:“不需全部,只要刮取一层细粉即可。”
寄人篱下自当谨小慎微,玉漱一心为了图安的安危,定然不会做这等冒险之事。
可又看到易小川是为救人才向她求取夜明珠,玉漱思忖片刻,摇了摇头,道:“这样吧,等陛下回归,我便以思乡为由向陛下讨要夜明珠,即便陛下不将此物赠还,我也会尽量把它留在偏殿,到时再帮你剐蹭细粉,如何?”
自从玉漱入宫那日,陛下就随李相出了皇宫,微服私访去了。
这点在宫里算是一个公开的秘密,眼下已经走了三日,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
易小川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微微颔首,与玉漱约好时间,打算等陛下回宫之后,再来拜访。
就在易小川盘算嬴政何时归来的时候,城东大街,一辆略显简朴的马车从城门而入,车辕染血,带着一股还未散尽的血腥气,沿大道朝宫门而去。
嬴政端坐车厢,一只手撑着佩剑,眼神中犹有几分杀意。
“没想到在大秦的国度,朕的眼皮子底下,竟还有匪寇横行!简直太猖狂了!!”
“陛下息怒,匪寇出没皆因律法不明,未能令百姓生有敬畏之心。只需细化律法,约束世人,让人知法畏法,进而不敢违法犯法,便能彻底根绝此事。”李斯闻着车厢里的腾腾血气,擦了擦额间的冷汗,见嬴政怒气消去一些,心中稍宽。
掀起车帘往前面看了一眼,小声说道:“陛下此趟风餐露宿,着实有些辛苦,臣知道前面有家酒楼,不仅饭菜新奇,就连酒水也是一绝,陛下要不然先在外面吃点东西再回宫中?”
嬴政脸上的怒意淡去,向窗外淡淡的瞥了一眼,让人看不出情绪波动:“天下第一楼好大的口气!”
说完看向李斯,轻笑道:“听闻李相三天两头都会往城东的一家酒楼跑,想来应该就是这家了吧?”
李斯讪讪一笑,不好意思道:“让陛下见笑了。”
“人有所好,才显得真实,能让李相如此推崇,朕不觉好笑,反倒觉得安心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