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
淮南城主开口了:“此番我等同僚齐心,自然不会弹劾赵大人,你尽管放心,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
其余几位州官也点了点头,全然不惧这些家族代表们咄咄逼人的目光,自从玉龙山庄崩塌后,四大家族已经很难拧成一股绳了,正是他们各个击破的好时机。
击破的不一定是他们的财力和家族,而是这股凌驾于律法外的张扬之气。
得到同僚的支持,赵县令底气也足了些,看着旁边迫不及待的田捕头,就准备将手中黑签扔出。
“慢着。”
王家主示意自己的两个孩儿莫要惊慌,向前缓缓走了两步冷冷的说道:“赵大人三思啊,你这么做可不是抽我一家的脸,可懂?”
“哦?请指教。”赵县令不明其意,但也感受到了话语中的威胁,不敢贸然丢下黑签。
“呵”王家主没有回他,而是拍了拍手。
随着一阵骚乱声,堂前观看的百姓四散而开,衙门里涌进来不少的修士,腰配刀斧闯入了衙门大堂,放眼望去全部都是玉龙山庄当初的门客。
这下连为衙门护法的那名二品高手都惊动了,但却只能护在赵县令跟前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在场的二品高手起码有五位以上。
“这”
赵县令和几位州官也震惊不已,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原以为玉龙山庄崩塌后这些家族靠山已倒,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多修士为他们撑腰,竟竟敢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闯入了衙门。
这,这是要劫人!?
赵县令看向王家主,他已经将王典王奉二人拦在了身后,冷笑道:
“赵巢,你们这些人想趁机变天,真当我们不知道么?”
“老夫确实没算到昨晚会有人搅局,给你寻到这么个机会来抛头露面,但你们想轻易掀翻我等,却是自不量力了”
赵县令听完面色显然不太好,闯入的修士众多,穿着的是几种颜色的秩服,显然不只有一个家族参与,而是几大家族的门客齐聚,就是要让他出丑。
门外,宋植和霍渊龙看着堂内发生的一切,也感到有些荒诞离奇。
堂前审问,居然带这么多人强闯,真的是目无法纪到了极致,赵县令铁了心想给这些人立下马威,没想到到头还是自己丢了颜面。
看样子几个家族非但没有各自为政,而是更紧密的粘合在一起,想短时间内瓦解他们的精气神,恐怕照这样下去是不现实了。
“若你求我的话,我倒是可以出手。”霍渊龙摸了摸下巴上细密的胡茬,嘿嘿说道。
宋植原地翻了个白眼,摆了摆手道:“您老歇着吧,我们出手只是治标不治本,未来离开后该如何还是如何,你看着吧。”
宋植语气悠然,目光看向衙门口,似乎在静静地等着什么。
王家主见赵县令手握黑签的手微微发白,冷笑一声揶揄道:“赵大人,这手可不能松啊。”
“松了,那可就来日方长了”
说罢,在赵县令几人无奈的对视中,王家主和王典等人一起向门外走去,临走之时王家主还不忘回头提醒道:
“对了,赵大人,他们身上的戴罪诏还麻烦您亲自去妖狩司解一趟,王家定有重谢,告辞。”
赵县令闻言掩面,顿感无颜面对门外听审的百姓,就这么让王典等人潇洒离开,实在是没有公道。
可就在王家几人即将走出堂厅时,屋外却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围墙上无数人影踩动,连带着头上的屋檐都传来瓦砾践踏之声。
院里的那些各家族门客也纷纷抽出兵器对峙,看清来人后他们面色一变,握着武器的手也下意识的慢慢落下了。
因为这些人清一色都是身着暗纹内衬,外披紫玄披风,头戴高帽眼神肃杀,由上而下的压迫感让他们有些心畏。
俱是斩妖师。
“不必来我妖狩司除诏狱了,本官亲自来解。”
一道声音传来,接着一位肩披纯黑披风的汉子跨入门楣,扫视了一眼堂厅内,他的声音不咸不淡,却不怒自威。
王家主也被突如其来的大量斩妖师给震住了,和京城总督不同,这些江南斩妖师不是从来不管这些俗世么。
“这位大人,这其中可有什么误会?”王家主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黑色披风,不用旁边门客解释,他就知道来人实力一定非常高强,更别说门外还有那么多的斩妖师,将他们给团团围住了。
“有你妈的头,别叫老子大人。”这汉子开口就让王家主心凉了半截,接着一手握住腰间金刀一边指着赵县令问道:
“举着个签不丢,等着拿回去当柴火烧吗?”
赵县令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将手中黑签扔在地上,黑色竹签砸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却重重敲击在每个人心口。
刹!
黑披风大汉猛地抽出金刀,凛凛刀光直接将王家父子给吓瘫在地,举着金刀的他大声喊道:
“身怀戴罪诏的依法查办,在场其余修士和王家众人全部押入诏狱,听候发落,一个都不准跑!”
王家主面如死灰,但还是不甘心的问道:“大人,可否通融”
这位妖狩司主事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冷哼道:“带兵闯官府夺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胆子也太大了。”
接着他又点了点其余几位家族的代表,道:
“我们司卿发话了,以后在江南,朝廷的事我妖狩司也要管,老子最讨厌管这些鸡毛蒜皮之事,奉劝你们这些家伙最好给我老实点,懂?”
这几人自然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能站着从这里出去他们就已经是万幸了。
只是这王家顶了这么个大罪,连家主都被捉了进去,恐怕从此都难以翻身了。
他们顾不得替王家求情,立刻脚底抹油开溜,准备回各自家族报信了。
有妖狩司的介入,很快这些修士全都被烙上了戴罪诏,被押解进了妖狩司,而王家几人则是留在了衙门服刑。
消息很快传遍了江南,百姓们都是面露震惊,旋即狂喜不已,走街串巷的告与他人听,心中解气异常。
福威镖局内,养伤的镖头孙温等人也是愁气消融,他们的伤起码不是白受的,王家居然因此而被扳倒了。
一座窄巷内,李秀兰则是停下了手里搓洗的衣物,跑回家叫醒了炕头熟睡的阿杰,兴冲冲的给他将今天发生的事。
而江南道的林荫码头,霍渊龙和宋植却已经来到了一处小舟前。
“我听说师叔性格淡然,不爱以朝廷身份自居,因此江南妖狩司从不插手朝廷之事,怎么今天妖狩司会多管闲事而且你好像还知道?”霍渊龙好奇的问道。
宋植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只是说:
“宗主不问凡尘,闲暇之余也远在泉直谷静心,不知这天下除了妖物霍乱外还有百姓疾苦,不知有时只需要她开一句金口,这江南便会更添三分美,今天她开了口,一切都将不同。”其实,这是在宋植解决完提灯人后,在屋檐下放飞的那封信。
信中他除了对提灯人的描述,还对监正提到了江南的所见所闻,监正便书信一封寄往了泉直谷通知宗主。
而宗主的回信,也是在今晨,日夜交替之时方到。
凭借着宗主的亲笔信,宋植找到了她手下的副官,这才有了今天副官带着斩妖师们前赴衙门拿人的状况。
上了船,宋植回首望去,一切都只是过眼云烟,这片地方他来过,现在他也要走了。
“恩?下雨了”
船夫撑杆而行,小舟飘然离开了停靠的码头,宋植坐在船头伸出手掌,点滴水花砸在白里透红的掌心,雨线淅淅沥沥,断断续续
耳边的雨点声渐渐嘈杂,江面上雾气氤氲,船篷内躺卧的霍渊龙微微抬头,大声提醒道:
“你坐在外面作甚,喜欢淋雨么?”
宋植这才缓缓起身,弹了弹斗笠上的水花后向船篷内走去,只是在即将进去的一刻他再次回头望去,望向群山深处。
多情的江南,一抹雨烟洒在了多情的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