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楚又极不服气的转向王琛问道:“王监军,大帅坚持要浪费朝廷的钱粮,你怎么也不说一句话?”
“孙参军休得气恼,大帅是全军之主,他如何决定,我们只能劝谏,不能抗阻。”
王琛终于开口,先是劝了孙楚一句,然后王琛又转向石苞问道:“不过大帅,梓潼太守皇甫晏禀报说我们军中有内奸的情况,你是怎么看的?我军之中如果真的有人暗中勾结伪汉贼军,试图与张志小儿平分蜀地,这样的事可是非同小可,我们不能不重视啊。”
“离间计而已。”石苞想都不想就说道:“老夫敢打赌,那个所谓的蜀地名士何攀,一定是张志小儿派来诈降的,张志妄图利用何攀散播谣言,让我军将帅互相猜疑,互不信任,然后他就可以乘机用事。”
“大帅就这么肯定何攀是诈降?”王琛冷笑问道:“我们的细作可是打听得清清楚楚,张志小儿用卑鄙手段处死庞会将军时,何攀可是当众反对的,张志小儿不肯听何攀的逆耳忠言,何攀知他必败暗中向我军知会消息,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啊。”
“对。”孙楚立即附和,说道:“还有,我军之中,有什么人有这个能力和张志小儿暗中勾结,企图出卖大晋朝廷与张志小儿平分蜀地,这一点也值得深思。”
说这话时,孙楚的眼睛还故意一直斜瞟着石苞,石苞心中暗怒,可是又不敢发作,强咽了一口气才说道:“既然王监军和孙参军都怀疑我军之中藏有内奸,那这事就由你们查吧,只要查出真有什么内奸,老夫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王琛笑笑,再不说话,石苞则是忍气吞声,又说道:“那就这么定了,传令全军,明日继续南下,到涪县去深沟高垒,修筑坚固营地,再以骑兵南下骚扰,逼迫张志小儿主动北上决战。”
就这样,在明明掌握着绝对优势兵力的情况下,晋军主帅石苞仍然还是选择了最为保守的战术,带着十四万大军才抵达距离绵竹一百二十里的涪县一带,就马上命令晋军队伍停止前进,在涪县城外修筑坚固营地,深沟高垒等待汉军主动北上决战。而在此期间,王浑和杨欣等人也从老谯家实际控制的充国绕路到了梓潼,与石苞等人会合不提。
顺便说一句,石苞的这个决定,当然让许多的晋军士卒暗暗失望,无不遗憾不能尽快南下与汉军对阵,然后乘机吃面吃午餐肉。
汉军这边。
有一种东西叫做天赋,张志在军事方面的天赋就十分突出,收到了石苞在涪县修筑营地的斥候探报后,即便就连曾经当过蜀汉右大将军的阎宇都大惑不解,不明白石苞此举的目的所在。然而张志只是略一盘算,马上就说道:“不好,我们的周边要倒霉了,石苞这条老狐狸在涪县驻步立营,肯定是想用他的优势骑兵南下骚扰,杀我们的百姓烧我们的粮,让我们昼夜难安,也逼着我们放弃坚固营地,主动北上决战。”
还是得张志提醒,阎宇才赶紧点头说道:“有这个可能,晋贼的骑兵在万人以上,完全有能力脱离主力独自作战,袭扰我们的周边地区甚至后方,逼迫我们主动决战。”
“那怎么办?”赵全赶紧问道:“我们的骑兵太少,经验也不足,步兵又跑不过晋贼骑兵,如何能够应对晋贼骑兵的这个战术?”
“只能是尽全力坚壁清野了。”张志十分无奈的回答,又说道:“好在现在已经是八月上旬,秋收已经结束,百姓的农事已经不多,让百姓全部转移进城和进庄园已经影响不到农事,损失不会太大。”
言罢,张志马上命令薛让书写命令,安排人手赶往周边各乡劝说百姓尽快带着粮食牲畜转移进城,或者是搬进有围墙保护的世家庄园,以此应对晋军骑兵肯定即将展开的烧杀骚扰战术。薛让唱诺,又不无担心的问道:“后将军,这么做也不是长久之计啊?虽然秋粮已经收割,疏散百姓不会影响农事,但是时间如果久了,对峙到了必须展开春耕的时候,我们就彻底没办法了。”
“放心,不会对峙那么久。”张志面无表情的回答道:“不管想什么办法,我都一定要引诱晋贼主动南下决战,在春耕前结束这场战事。”
“那后将军打算如何诱敌决战?”阎宇忙又问道。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离间计。”张志想都不想就说道:“石苞虽然功勋卓著,但是他出身寒门,又和司马家族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脉关系,司马炎把这么多的军队交给他统领,肯定不会对他放心,另外十几万大军每日的钱粮耗费巨大,司马炎也肯定希望速战速决,尽快结束这场战事,所以我们只要设法让司马炎对石苞生出疑心,司马炎肯定会亲自下令逼迫石苞立即发起决战,甚至临阵换帅都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阎宇点头,又盘算了片刻后,阎宇建议道:“干脆这样,反正我们之前让何攀诈降已经打下了楔子,干脆让何攀出面告密,就说石苞准备拥兵自重,在蜀地自立为王。”
“太直接了,司马炎肯定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小士族告密,也肯定不会因为一个小士族告密的做出下诏逼战或者临阵换帅的重大决定。”
张志不仅在军事方面天赋过人,在计谋方面也同样天赋异常,摇头否定了阎宇这个提议后,张志又盘算着说道:“而且在这个中间,还有一个逻辑问题——按理来说,何攀向皇甫晏告密说晋贼军队里有大内奸之后,皇甫晏肯定会把这个情况告诉给石苞,让石苞知道何攀已经背叛了我们的情况。”
“所以我们如果再安排何攀告密的话,晋贼那边一定会发现这么一个矛盾?既然何攀真是内奸,石苞也是内奸的话,那么石苞为什么不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们,让我们先下手为强干掉何攀,免得让何攀发现了他有谋反的企图?我们知道何攀已经叛变了的话,为什么还不赶紧干掉何攀,还要把何攀留下来继续告密?”
“不错。”阎宇醒悟点头,赶紧说道:“这确实是一个自相矛盾,我们是不能再让何攀出面告密了,这样反倒有可能会证明石苞是清白的,何攀是在诈降。”
“后将军,末将有一个建议。”杨稷提议道:“干脆再演一出戏,故意当众斩杀一个假何攀,然后让何攀的家人出面告密,就说是石苞出卖和害死了何攀,这样石苞老匹夫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可行。”张志立即否决道:“第一,何攀是蜀地名士,认识他的人很多,杀一个假何攀容易被人发现破绽,同时真正的何攀在很长时间里也不能公开露面,还随时可能走漏风声。第二,何攀的家人,怎么有可能知道我们的军中机密?告这样的密用脚指头分析也能发现是假的。”
杨稷一听搔头,讪笑道:“后将军所言极是,何攀的家人,确实绝对没可能知道我们的军中机密。还是请后将军想办法吧,末将在这方面确实不擅长。”
杨稷不擅长张志擅长,仔细盘算和推演了片刻后,张志突然想出了一个绝对可以说是天才的办法,立即下令道:“快,马上把何攀叫来,这件事还是由他出面告密最为妥当。对了,你们有谁知道石苞的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