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生世间,及壮当寻征伐功业求封侯耳!安能守旧丘求田问舍邪?”
这是张特昔日离开乡梓千里迢迢来投大汉拜别父母宗长辞行时,他大父所说的话。半是勉励于他,半是呵斥其他家人莫作执手泪别之态。
张特一直谨记于心。
但今日他却打算暂且忘记了。
建功立业的志向与求封侯的豪情,在袍泽不断跌落战马的过程中慢慢消失殆尽,令他目眦尽裂,让他愧疚莫名。
原本,他们是不会连续撞上两拨魏军斥候的。
军中刺探的任务,不过是东出扑擐县百里内,但此番他近些时日常带着麾下东行一百八十里开外,为了得到更多信息与斩首之功。
因为斩杀敌军斥候之功的赏赐很高,若能活虏归来更高。
他并不贪恋那些财物。
但架不住麾下斥候们对赏赐的渴望与劝说:“校尉,我等皆粗鄙之人,所求不过是令家小能足食足衣。虽从军以来,朝廷不曾短缺过我们等饷钱,但如今凉州各郡县皆设学堂了,我等便想多搏些赏钱凑足受学束脩与购置笔墨等,令家中孩儿日后能通文墨,莫再如我等常年被鄙夷。”
且他们还约定好了,不管谁射杀或活虏斥候,赏赐所得众人一概平分;若是有人不幸战没,便独自得所积累赏钱的一半。
初来河西走廊的张特,无法回绝这种父辈对子女的期待。
抑或者说,抱着驱逐胡虏、建功立业之心且正值血气方刚的他,对这种艺高人胆大的弄险,自身亦隐隐有所期待。
一开始,他们如鱼得水。
仗着精湛的骑射功夫,在连续一个多月里,每每外出都有斩获而归。
然而常在河边走,何来不湿鞋的道理?
只不过,事到临头的时候,再心生悔意已无济于事了。
唉
不远千里来投,临事时却意气用事,我终究还是辜负了家中父老的冀望。
张特此时心中唯有一句怅然长叹。
旋即,又补了一句:亦是辜负了后军师的期待。
他还记得,郑璞让外家阿舅将妻家陪嫁婢女收为女儿许给他的时候,乃是如此作言:“子产实乃俊才也!故我厚颜为母家行此事,但求日后母家可凭子产功绩与有荣焉。”
郑璞对他的器异素不掩饰。
也正是因为有了郑璞的举荐与美言,名声了了且未立半分功绩的他,才能先有机会接替张苞掌甲骑、后被丞相转来河西任职。
罢了,不做无用之思。
但求此番能多射杀几个贼子,令死去袍泽的家小能多些赏赐罢。
操起强弓的张特,在战马上坐直了身躯,心无旁骛的引弓搭箭略作停顿,便松开了弓弦。
“嘣!”
两石强弓方有弦爆声响起。
只见一支缀着鸿雁羽的箭矢如飞羽惊鸿,披着阳光而暗淡无光、踏着清风而不动声色,急速得连风声都来不及呻吟,疾奔往穷追不舍的魏国斥候阵中。
双方不足一箭之地的距离,且在两石弓力的加持下,只见魏国前列一斥候的战马前肢腔被三尺有余的箭矢至少洞入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