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知道,那些倒下去的人,不管有没有被箭射杀,现在都已经死了。
他们会被他们的同胞踩成泥。
但没有人在乎。
那些躲过一劫的日耳曼人,哇哇叫着“赞美上帝”“神的旨意”,继续向前狂奔。
罗杰很高兴,就如他事先的预计,一阵箭雨不足以让这些,已经被激发出死战心态的日耳曼人崩溃。
他相信,像这样散落的箭雨,再来一阵、甚至两阵,这些日耳曼人也能抗得住。
但再多
罗杰抛开了这个念头,现在考虑这个已经没有意义。
战场上哪怕下达了错误的指令,也必须要求士兵们坚定地执行下去。
朝令夕改,犹豫不决,是战场大忌。
战神厌恶犹豫的人。
更何况罗杰认为自己的计划是正确的。
只要打乱敌军弓箭手的齐射,就能把炮灰送进敌阵。
他坚信,只要让日耳曼步兵冲进敌阵,这仗就赢定了。
威廉是指望不上了,罗杰看向左翼。
他希望,奥丁能打乱敌军弓箭手的阵营。
罗杰看到,奥丁率领的诺曼骑兵们,扎进了敌军右翼。
就如同烧红的刀插进了黄油。
在骑枪的爆裂声中,敌军右翼,大约上千人消失了,变成了一地的残骸。
而后罗杰看到,奥丁带着骑兵们,毫不停留地继续前冲,穿过敌军大阵,冲了过去。
这是一个标准的骑兵凿穿战术动作。
罗杰知道,奥丁接下来,在冲出一段距离之后,会调头回来再冲。
这样反复地凿穿,反复地冲击。
这种攻击方法,可以最大化地展现出骑兵的威力。
尤其是对付敌军这种线性阵型,这是很有效的骑兵战术。
罗杰觉得奥丁作为一个骑兵将领是合格的。
他严格地遵守了骑兵作战的原则:在和敌人接触的时候,绝对不要失去速度。
但这也意味着,罗杰的希望,破灭了。
罗杰叹了口气,他想,战场上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指挥官只有违背原则,才能获得胜利。
他想,威廉的以多打少,奥丁的骑兵凿穿,都是正确的打法。
但放在整个大战场里,这么做,就是错误的。
他想,这就是《孙子兵法》里所说的,兵无常势,因敌而制胜了吧。
罗杰停下了思考,现在他已经没有办法命令奥丁改变战术了。
两个人离得太远,战场上又是如此的喧嚣,无论如何喊叫,对方都是听不见的。
这时候,罗杰听到自己背后也传来了马蹄的声音。
他扭头回看,是军官团,他们集结了起来,待在罗杰身后。
丹尼向罗杰行了礼,然后询问:
“团长,日耳曼步兵都冲上去了,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还没等罗杰想好该让军官们干啥,他听到敌军的阵营里响起了号角声。
担心战局有变的罗杰,无暇回答军官的问题。
他挥挥手示意让军官们跟着自己就行。
然后他把目光投向了敌营。
罗杰看到,随着诺曼骑兵切过敌阵离开,敌军的右翼,有几百个阿金基轻骑兵追了出来。
他们追着诺曼骑兵放箭。
有几个跑在最后的诺曼骑兵从马上坠落。
阿金基轻骑兵冲上去抡着弯刀往死里砍。
敌军阵营里的号角一声接一声。
罗杰根据事先收集的情报,判断这号角声,应该是要求士兵们坚守阵地。
显然号角是在催促擅自出击的阿金基轻骑兵回去。
然而这几百个阿金基轻骑兵似乎已经被战场上的鲜血刺激得昏了头,他们并没有按照号角的命令行事。
他们砍死那几个落地的诺曼骑兵后,也没再追击奥丁的骑兵,而是转过头,绕着战场边缘,冲排着稀疏阵型,拼命朝敌阵射箭的西西里弓箭手扑去。
这时候敌军阵营里,腾起了第九朵黑云。
罗杰欣喜地发现,这次敌军的齐射,又“迟到”了。
那些阿金基轻骑兵的自行其是,以及敌军统率想要召回他们的号角,明显干扰了敌人全军统一的齐射。
但这次的黑云比较密集,它在空中汇聚成了一条粗粗的黑线。
随后这条粗线,劈头盖脸地,对着已经跑过了战场中央,将近跑到了120米的日耳曼步兵飞去。
这条带着死亡气息的邪恶黑线,发着厉鬼的呼啸,当头砸向日耳曼“洪峰”最前面的一段。
罗杰看到,“洪峰”最前面,已经跑到120米的那些日耳曼步兵,突然就都倒了下去。
“洪峰”仿佛被裁纸刀切掉了打头的一条。
那条区域顷刻间成了无人区。
只剩下插满箭矢,还在抽搐的尸体,以及迅速蔓延开的鲜血。
庞大的日耳曼步兵军阵,似乎都为之一震。
在这条死亡地带后面的日耳曼步兵,不由得止住了脚步,纷乱着,不敢踏进这血肉沼泽。
但他们终究还是被密集的人流拥挤着,被后面不断涌上的日耳曼人推搡着,一步一步地踏进了这片血污。
于是他们不再狂呼酣战,只是麻木地前行。
罗杰明白,虽然这次的弓箭集火攻击,真正杀死的人,比之前的分散攻击,要少得多。
但它造成了震撼人心的视觉效果。
任凭谁看到自己活生生的同伴们,瞬间成了一大片尸体,都会被吓得腿脚发软的。
罗杰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日耳曼步兵的士气,受到了重大的打击。
罗杰默然,他想,这些日耳曼步兵,大概没他想象的那么顽强。
他看着日耳曼步兵还剩下一半的路程。
这段路程足够敌军弓箭手,再来2~3次齐射。
罗杰很是担心。
他觉得这些日耳曼步兵,可能扛不住这2~3次齐射。
不过让罗杰欣喜的是,经过短暂的沉默后,这些北方蛮子,似乎被激发出了血性。
他们发出了骇人的嚎叫:
“向死而生!”“向死而生!”
于是“洪峰”继续前行,势头似乎比之前更为猛烈。
罗杰把目光又投向左翼的战场。
他看那些阿金基轻骑兵已经迫近了,排着松散阵型的西西里弓箭手们。
而西西里弓箭手们还在顽强地射箭。
残存的巨盾弩兵也在顽强地发射着弩箭。
箭矢带着他们的愤怒,扑向敌军庞大的弓箭手阵营。
这些弓箭手、弩手们,似乎完全不在意,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