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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战机

来给特尔敦人看一看。

    再次确认那杆青色九马尾大纛只是在虚张声势、烤火者亲军已经动身,温特斯当即下令铁峰郡各连队撤出沿河堡垒,由萨木金的“奋勇大队”和“成年兵”接替。

    原本由萨木金的“奋勇大队”负责的牛蹄谷城防,转由从牛蹄谷临时征召的“壮年兵”接手。

    通过移花接木的方式,温特斯挪出一支机动部队。

    这支部队的规模并不大,包括他在内共计六百四十七人。

    拣选的标准唯有一条——骑在马背上不会掉下来。

    从塔尔台部夺取近千匹赫德马,各连队的加急训练内容便多了一门马术。

    这支临时拼凑成的“骑兵团”看起来非常古怪:

    一小部分人用的是帕拉图人利于拼杀的长蹬马鞍;

    另一部分人用的是赫德人利于骑射的短蹬马鞍;

    还有一部分人干脆就没有马鞍,仅仅在马背上绑了一层软垫,拿简陋的铁圈、木圈充当马镫。

    这些人里面既有马背上长大杜萨克,也有赶鸭子上架的步兵团战士,还有从镇民、村民中征召来的能骑马的成年男人。

    安德烈和堂·胡安专断地带走骑兵中队,令铁峰郡的困境雪上加霜。

    但温特斯从未有过一句抱怨,样样称心如意、事事顺风顺水的仗他还没有打过。

    因陋就简,一把长矛两头磨尖用才是常态。

    没有战马就夺取战马,没有骑兵就训练骑兵,没有马鞍就拿毛毯顶上。

    “骑兵团”已经全员过河,萨木金带人开始拆除浮桥。

    温特斯踩着马镫,另一只手扶住鞍头,回过头注视着男人们或坚毅、或冷静、或惊惧、或疲倦的面孔。

    没有花言巧语,他开门见山:“你们都知道了,蛮酋的亲军已经动了起来。他们也许正在向北运动,前去攻打铲子港、沃涅郡。如果是那样的话,中铁峰郡暂时安全。”

    冬季的夜很安静,连虫鸣也没有,只能听见人和马的粗重喘息。

    “但特尔敦人更可能往南走,因为越往北去,渡河越难。”温特斯的冷静地分析着铁峰郡的困局:“往南走,从下铁峰郡渡河,再走陆路绕到牛蹄谷背后——精彩的大迂回。

    到了那个时候,等着我们的将会是前后夹击。西岸的特尔敦人牵制住我们,迂回到东岸的部队再像铁锤一样把我们砸碎。绞索已经收得越来越紧,我们唯一的生路就是抢先击破西岸的特尔敦人。

    特尔敦人虽多,却分散在沿河百里;将虽广,却貌合神离、勾心斗角;来势虽汹汹,然我等亦有一战之力。”

    “你们有人是新近授田的军人,有人是世代服役的杜萨克,有人被征召的平民,有人前几日还是俘虏。以前你们是谁已经不重要,从此刻起,你、我、他,我们都为生存和家园而战的勇士。”

    温特斯伸手指向河岸边的一艘小船:“谁没有勇气打这一仗,就坐上小船回东岸——不会有任何追责。因为我也不愿意和这样的人死在一块——他竟害怕同我们一起死。”

    此言一出,人群中死一般寂静,甚至连呼吸声都逐渐走低。

    曾在镇公所门外争吵的高瘦民意代表和矮胖民意代表也在其中,因为两人会骑马,所以都作为“壮年兵”被征召。

    听到可以坐船回去,高瘦民意代表额头不受控制地沁出汗珠。

    他曾经在大庭广众之下嘲笑公告里“斩敌九人、伤敌若干”的“小孩打架”战报。

    可是轮到他上战场时,他的心脏里流动的已经不是鲜血,而是液态的恐惧。

    真的意识到自己会死和看着公告里人死,完完全全是两码事。

    他想挪动脚步,但是脚跟就像被冻在地上一样。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动弹不得,荣誉?尊严?不愿被矮胖子瞧笑话?女儿和儿子的笑颜浮现在他脑海,襁褓里的小孙女的哭声在他耳畔回荡。

    一只手拉住高瘦代表的肩膀,捏了捏,又松开——竟是矮胖代表。

    矮胖代表同样面色惨白,但是轻轻对高瘦代表点了点头。

    高瘦代表眼睛有些湿润,他也点点头。二十几年的老对头无言中生出某种共情。

    “从今夜起直至世界末日,我们的勇敢将会被永远铭记。”见无人出列,温特斯踏镫上马:“出发!”

    高大的檀黑骏马微微地晃了一下,温特斯稳稳坐在马鞍上,如同长在上面似的,策马向北。

    骑手们纷纷上马紧随而去。

    “你跟紧我,我照应你。”矮胖代表急急对高瘦代表说。

    说完,他灵巧地把笨重的身躯放上鞍子,仔细整了整上衣的褶子,随即猛刺马肋冲了出去。马刀鞘随着跑动的节奏摆动,在月光下映着黯淡的光泽。

    高瘦代表擦了擦眼泪,也放马跟上。

    ……

    轰隆的马蹄声如同闷雷,根本藏不住。

    骑队在西岸疾行,东岸的烽火台、瞭望塔、礅堡依次举火,既是敬意、也是标识距离。

    温特斯飞驰在最前方,他的掌旗官海因里希高举军旗在后。

    许多刚学会骑马的人根本不敢直起腰,他们紧紧伏在马颈上,时而有人从马背上摔落。

    骑手们不仅要警惕路上的坑洼,还要提防践踏到落马同伴。

    一些战马上载着两个人——一个会骑马的和一个不会骑马的,马鞍上还牵着几匹从马。

    众人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跟上那面旗帜。

    特尔敦人最凶猛时一天一夜间袭扰二十三次,最远的两个渡河点相差近六十公里,其中几次甚至已经将小股轻骑送上岸。

    铁峰郡的守军疲于奔命,可是与此同时,特尔敦人的营地也被拉扯得零散。

    然而兵无常势,攻守关系一旦调转,就会出现千载难逢的战机。

    温特斯·蒙塔涅的责任是不让机会溜走。

    温特斯敏锐地观察到,对岸瞭望塔上火盆的数量由一个变成两个。

    “散开!”约定的信号已出现,温特斯拔出马刀:“就是这里!”

    翻过山坡,一座小小的特尔敦营地映入眼帘。

    温特斯纵马而下。

    骑兵们呐喊着跟上。

    而那些刚学会骑马的战士们翻身下马,抽出武器,迈开双腿杀向四散奔逃的特尔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