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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宽度


    “多少?”男人问。

    “看不出来。”侦骑摇头:“人和牲口的足迹混在一起,至少百人百骑。”

    “追!”胎记男人下令。

    “长官,不行!等等!”老军士急忙横马拦在胎记男人马前:“咱们人太少,拢共才十八骑,追上也没用!”

    胎记男人不说话,死死盯着老军士。

    老军士是杜萨克出身,在场十八名骑兵里资历最深,就连他也被看得胎记男人盯得发怵。

    他硬着头皮劝阻:“赫德蛮子如果有一个百夫队规模,那就不是咱们能对付的。蛮子能在这里出现,就能走陆路进铁峰郡。当务之急应该是向热沃丹报信。

    况且这里是沃涅郡,咱们本不该出现在这里。若是被人瞧见,说不得会把屎盆子扣咱们身上!”

    “这人没死!”另一名侦骑远远大喊。

    胎记男人和老军士闻声,立即催马靠拢过去。

    只见农田里躺着一个满脸鲜血的年轻男人,若不是他的胸膛还在微弱起伏,几乎看不出和尸体有什么区别。

    老军士费力地下马,摸了一会年轻男子的脖颈,抬头看向胎记男人:“还活着。”

    “带走。”胎记男人一扯缰绳:“撤。”

    ……

    ……

    铁峰郡,牛蹄谷。

    依照蒙塔涅保民官的命令,镇广场上竖起近百根“劈砍桩”,把广场占的满满当当。

    所谓劈砍桩,就是一根结实原木,一半打进土里,另一半露在地上。

    无论是军事贵族还是普通士兵,学习剑术的第一课都是劈砍木桩、练习发力。

    谚语说“劈三天木桩,呆瓜也能上战场”就是这个意思。

    “发力”一词听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仅是[保持剑身与挥舞轨迹一致]这样一件小事,实际都需要持之以恒的练习。

    剑身的姿态不对,那就是用剑面拍人,不光没法发挥威力,而且很容易导致刀剑折断。

    还不如干脆用棍棒——反正棒槌是不分角度的。

    所以温特斯改良了劈砍桩,在原本光秃秃的木桩上增加一根横杆。

    “你们当中有很多人从来没有摸过武器。”温特斯手握一杆刺槌站在高台上,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这点很好。”

    牛蹄谷的成年男子之中,凡是能骑马、能射箭、能使火枪的都已经被挑走,剩下就是广场上这些“什么也不会的棒槌”。

    发给这些人的也是字面意义上的“棒槌”武器——刺槌。

    “学过如何使用武器的人往往自以为是,不肯接受新知识,所以还不如你们这些白纸一张的人。”温特斯威严地扫视广场:“听好,战阵搏杀不需要多,只学一招就够。”

    温特斯先演示武器握法:“右手握在尾处,左手握在中段。”

    然后他走到劈砍桩前,演示步伐。

    最后演示使用方法:先是一拨——将横杆打偏,然后顺势踏出一步突刺。

    “仅此两个动作,练吧。”温特斯松开双手,刺槌被深深刺入木桩里,杆尾颤抖着。

    广场上的牛蹄谷平民先是不知所以,而后在军士的呵斥下僵硬地练习起来。

    温特斯走下高台,萨木金跑过来问:“这还来得及吗?百夫长?”

    “来不及,所以我只让他们练习两个动作。”温特斯甩着手腕,反问:“信不信,如果真要他们上阵,就算只有两个动作他们也会忘得精光。到最后就是抡着棒槌乱打。”

    “信。”萨木金嘿然一笑:“我初阵的时候就是拿着长枪使劲拍人,到最后也没想起来长枪是带尖的。既然来不及,那让他们练这些有用吗?”

    “有没有用?可能有一点用,也可能没用。但是练了就比不练有用。”

    萨木金点点头,又问:“有几个牛蹄谷人见给他们发刺槌,来找我说他们放枪,想去火枪队。您的意思是?”

    “不准。”温特斯神色冷淡:“早干什么去了?”

    “是。”

    “渡河的侦骑回来了吗?”温特斯已经是第五遍问。

    “还没有。”萨木金试探着问:“要是没回来,还要再派吗?”

    “派。”温特斯坚定地说:“继续派更多。我亲自去!”

    特尔敦部的试探性攻击越来越频繁。

    第一天是三次,第二天是六次,第三天就是十二次,第四天、第五天都是十六次。每次少则出动三、四十人,多则出动上百人。

    时间不仅局限在拂晓,有时是早上,有时是下午,有时是深夜。

    出击地点的间距也越来越大,往南能到滂沱河交汇处,往北能到锻炉乡。

    特尔敦人不光测量水深。看准时机,他们还会偷运小股人马上岸,窥探中铁峰郡虚实。

    仅是头三天,驻防牛蹄谷的四个连和驻防锻炉乡的两个连就已经疲于奔命。

    烤火者在打什么主意,温特斯心知肚明。

    特尔敦人的战术如同“斗牛”,在场地四周挥舞红旗引诱公牛追逐、奔跑,等到公牛精疲力竭的时候再发难。

    敌人兵多,而且都是骑兵。温特斯兵少,以步兵为主。

    战场又如此宽阔——光是中铁峰郡就有八十公里河岸线。

    以特尔敦部的机动能力,他们要是不利用战场的宽度做文章,温特斯反倒会不安。

    温特斯的应对策略就一个词:“增兵”。

    一方面,他着手调动驻扎在圣克镇的另外五个连。

    另一方面,就地扩军。

    根据《托尔德协议》授予驻屯官的权力,温特斯大笔一挥,铁峰郡所有的成年男性都被临时征召——现在,大家都是民兵了。

    而且温特斯很乐意与特尔敦人继续这种低烈度战争。

    烤火者想要消磨铁峰郡人的精力。

    而温特斯消磨的是烤火者的时间。

    拖得越久,拖得越长,对于温特斯便越有利。

    局面看似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光洁的白纸上却有一小块黑斑:连干草都没得吃,只能刨草根的特尔敦人哪里来的底气继续耗下去?

    温特斯很在意这一点。

    频繁的试探性进攻同样牵扯特尔敦人大量精力,导致特尔敦人对于河岸的防御也出现漏洞

    统计沿岸瞭望塔的记录,特尔敦轻骑的巡逻频率这三日以来正在显著下降。

    于是温特斯开始派遣斥候渡河侦察,不惜代价地渡河侦察。

    “回来了!”夏尔大喊着策马飞驰:“人回来了!”

    “在哪?”温特斯问。

    “在医疗所,卡曼神父那里。”

    在临时被征用为医疗所的牛蹄谷教堂,温特斯见到了负伤返回的英勇斥候。

    “百夫长!”直至亲眼见到温特斯,斥候方才开口:“空的!特尔敦人大营是空的!蛮子的主力已经不在河对岸!去向不知!”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唯有温特斯一点也不惊讶:“嗯,那找出他们去了哪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