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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章 李定国归顺

,这位汪中丞早就磨刀霍霍。

    原西营吏部尚书胡默、礼部尚书王继善也被临时派遣,一个加以“西北安抚使”职衔,一个加以“西北巡阅使”职衔,各去督促地方完善民生。

    可以说,当前西北局势已经从军事转向政治,而政治体现在两件事上,一是地方政权构架,二就是搞钱。

    连年用兵,大顺财政已然紧张,这一年来军饷支出的大头还是来源于从清军缴获,主要就是清军入关后从李自成那里抢来的几千万两白银,此外满洲历年对明、对蒙古、对朝鲜劫掠的几千万两。

    左辅顾君恩半个月前的一份奏疏中曾统计,“计前后得满虏银亿。”

    当初清军能够短时间内迅速席卷北方,便同其本身已经通过抢劫成为中国第一富豪有关。

    否则,清军入关初期采取的安抚关内民众,大量收编降军根本实施不了。等到清廷发现他们的“家底子”根本支撑不了关内局面,这才迫不及待南征,最后同明朝一样也是家底子打光,遂把目光放在江南富户头上。

    本质上,顺(淮)军同清军是一样的,都是以战养战,甚至可以说是清廷入关早期政策的另一个执行者。

    若说辽东是满清的根据,那淮扬就是陆四的根据。

    只是这前后上亿两白银缴获是巨,但开支同样也巨,当真是花钱如流水。中央政府构建要钱,地方官府构建也要钱,迁移流民,安置民生要钱,军队不打仗要钱,打仗还要钱,装备要钱,造船要钱

    北方残破,千万人嗷嗷待哺,在没有大的收入来源前,陆四也真是为银子绞尽脑汁,甚至搞出取地下死人钱以养世间活人的不耻手段来。

    因此,也自是会“纵容”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诸如高杰想从朝鲜身上割肉,诸如山西正在进行的大抄晋商运动,诸如东南富户大肆收购的古董字画,诸如辛思忠在青海的拆寺夺产运动等等。

    只要不是从老百姓身上剥皮,陆四不管西北的封疆用什么办法,他只要钱。

    除夕夜,监国肯定要设宴款待行营文武。

    除韩国公孙可望出使盐场堡劝降义弟李定国外,在行营的原西营文武俱都参加监国年宴。

    宴开之前,杨氏坦然素衣随监国陆四出现在众人眼前,并无羞怯之色,眉眼之中还带了些许喜色,比之从前凄苦样不知美了多少。

    杨氏本是不想参加这宴会的,因为她想留种,好为将来依靠,又或可母凭子贵。

    出嫁之时,母亲曾于她密言男女之事,其中便有留种之法,重点便是事后多卧,不要走动,如此能孕机率倍增。

    杨氏听的害羞面红,却依法而为,果然嫁于张献忠不久便身怀有孕,为大西皇帝产下一子,可惜她那苦命的儿子却不及长大便惨死于义兄之手。

    此事让杨氏一直耿耿于怀,故而早对丈夫张献忠生出恨意,对那直接杀死自家儿子的李定国也是心有怨恨。

    往事已过,人死不能复生,为自己将来着想,又知这大顺年轻监国尚无子嗣,杨氏便想趁别的女人无法染身的机会,多加缠绵,好能为大顺监国诞下长子。

    不过监国命人再三相请,杨氏也不好推脱,又想这也是她这前大西皇后以大顺监国女人身份首次出现在大顺文武面前,于是盛妆一番欣然前来。

    陆四对杨贞儿的扮像还是满意的,携其手来到众人面前,命人上酒,举杯于众人道:“今日除夕,明日新年,诸位与我在这西北风霜数月,忱刀卧戈,倍加辛苦天有幸西北太平有日,便与诸位共饮此庆功酒,为我大顺贺,为我大顺子民贺!”

    “为我大顺贺,为我大顺子民贺!”

    众文武起身举杯同饮。

    百里外,盐场堡。

    昨天定边营的顺军突然赶来几十辆大车,车上堆放的都是粮食和猪肉,说是马上就要过年了,大顺第四军左提督念顺西同源,不忍西营将士过年都要饿肚子,所以特意叫人送来。

    听了部下叙说,李定国并没有去察看,而是让人将顺军送来的东西收下。

    对于是否降顺,李定国同其部下们也在犹豫。

    在听说东府已经归顺后,大部分西府将领都认为应当归顺,其中不乏李定国的亲信如总兵狄三品、参将杨宣、总兵张建、施尚久等人。

    定国的表弟马思良也不想再打下去,与总兵胡顺都、王道亨甚至密谋脱离定国。此事被人密告定国,定国却没有任何处置。

    至于降将高勋、康镇邦等人,则更是不可能为已经灭亡的大西战斗到最后一刻了。

    定国的妻子刘氏也劝定国归顺,除了其子李浦兴在顺军手中外,刘氏本人也认为既然大局已定,夫君便当为部下将士性命考虑,而不是让这些忠心于他的将士于这绝地坐以待毙。

    前番降顺的原西营文武也多使人送来书信劝说李定国归顺,如汪兆龄、艾能奇、王自奇、窦名望、张化龙等。

    李定国仍是迟迟不下了决心,因为他总觉就此降顺实是愧对义父张献忠。

    直到除夕这天下午,义兄孙可望单骑前来。

    兄弟二人再次相见,内心均是苦涩。

    孙可望也不知如何对这义弟说起自己降顺的事,踌躇再三,还是苦笑一声,从怀中摸出几个红包塞到义弟手中,道:“这是监国给你及妻子,还有嗣兴的红包。”

    “红包?”

    定国愣住。

    “过年了。”

    孙可望看了眼远处的塞墙,轻叹一声:“自随义父起,你我兄弟有多少年没有过年了?”

    “崇祯三年到如今,十七年了,这日子过得是真快,当年兄长十六岁,我才十岁。”

    回忆往事,李定国也是感慨万千。

    孙可望沉默一阵,轻声问定国:“事已如此,你还要坚持么?”

    李定国不知如何回答大哥。

    孙可望拍了拍义弟的肩膀:“监国让我带话于你,你非降大顺,实是重归一家,共造太平。”

    言罢,又微叹一声:“这么多年,你我兄弟始终没有个安生日子,没睡过安稳觉,如今便放下那心中包袱,好生做个大顺臣子吧。”

    “我”

    定国心中煎熬,抬头向外看去,已是聚满人群。

    所有人都在紧张的看着屋内,定国的妻子抱着嗣兴也在人群之中。

    许久,定国终是长叹一声,朝兄长孙可望缓缓点了点头。

    永昌三年除夕,李定国归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