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的士兵。
“啊,谁在那?”
他们握起卡宾枪,警觉起来,朝着废墟走去。
然而早在士兵们察觉之前,梁晨便早已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堡垒马车的后面。
她将炮兵一刀割喉,迅捷如风,继而抢夺了马车的驾驶位。
梁晨死死盯着黄箫的身影,倒扣仪刀,攥紧马缰。
“黄箫、高德、吴菊……张文焕。”她再度念道。
猛然一拽马缰。
“黄箫。”
梁晨一刀斩向战马的臀部,两匹战马一瞬间嘶吼起来,如同离弦的弓矢,发了狂地直奔向黄箫的方向!
——咣啷咣啷咣啷……
咆哮的马车惊走一地乌鸦。
士兵们大吃一惊,车轮横冲直撞,直接碾过面前的士兵。
但闻“喀喇”一声,骨断身折,上校身旁的士兵当即惊恐地向两旁扑倒。
“上校!当心啊!”士兵这时才发现马车上竟然坐着一个头戴月神面具的人,无不大惊失色道,“快闪开!”
黄箫措手不及,赶忙调转马头,就在马车和上校身形交错的一刹那,梁晨突然间离座而起,刀锋直向!
月光倾洒在如水的刀刃上,如同燃烧起火红的炙焰。
她想到了无数死在国安军手下的铁林人。
她想起了同伴看着她时,大家憎恨的目光。
我从来都不是叛徒。
屈辱、悲伤的泪没过面具下的那张脸。
“高德、吴菊……张文焕。”
闭上眼,耳畔响起的是铁林人的恸哭。
睁开眼,亦是垂死的人们在嚎啕。
地上仿佛掠过雄鹰的影子,梁晨凌空一跃,仪刀挑起“烈炎”,猛刺向那骑马的上校。
即便杀死他无数次,那也死不足惜!
战马人立,她左膝撞向上校的胸前,将他击落战马。
梁晨将上校压倒在地,他想要掏出手枪,却被梁晨一刀钉穿右掌!
街道顿时回响着一阵惨叫。
“你……是谁?”那个不可一世的军人此刻挣扎着说道。
“亡灵。”
她将利刃拔出,对准上校的心脏。
“呵,我认出你了……女人。”
黄箫微微扬起嘴角,然目中没有一丝恐惧。
“我黄某并不畏惧死亡,即便我知道这样的结局,我也依然会选择宰杀反抗军……为了大夏,老子从不后悔。”
面具下的双眼释放出复仇的光。
她狠狠握住刀柄,依然淌血的尖锋落下几滴血水。
黄箫露出病态的笑。
“天命在我,你们注定是失败者。”他说,“动手吧。”
“停下!”就在梁晨即将挥刀的时候,她听到身后传来了手枪拉开保险的声音。
林哲正站在她的身后,他的脸上亦写满了悔恨和哀伤。
“我知道我们所做的事情很残忍,梁晨姑娘。”林哲说,“但我们皆是为了大夏,铁林人的存在永远是威胁。”
“难道滥杀无辜的铁林百姓,向北帝国屈服,也是为了大夏吗!”梁晨声嘶力竭地厉声质问。
“反抗军永远也不会明白。你已经失败了,你不仅失去了同伴,还失去了同伴的信任,你不过……是个失败者罢了。”林哲苦笑着说。
泪水充斥假面。
梁晨明白,无论再怎么努力,她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
她不能改变世界,也不能成为像林登万将军那样伟大的人。
自始自终,她都不过是徘徊于夜间,向往着白昼的影,微不足道。
她有想过放弃,她曾走过崩溃,在投入监狱的时候,她也曾无数次幻想着自杀。
“对,我是失败者……”
父亲带我来到地面,本以为铁林之外就是光明。
可每个人都像是怪物,他们比怪物更丑恶。
外面的世界,比铁林更像黑暗的丛林。
“可我总会记得,爸爸带我看过的晨光,那是全世界不朽的火种。”
梁晨紧握仪刀,毅然说道:“我不过是愚蠢地……追求着太阳罢了,我没有错……”
蓦然间,林哲扣下了扳机。
她感觉身后像被利刃贯透,鲜血淋漓,
子弹射穿了她的身体,剧烈的痛楚令她几乎要倒下。
“抱歉。”林哲遗憾地说,“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子。”
可梁晨依然举着那仪刀,她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毅然选择了抗争。
接着,军刺刺穿了她的腹部。
然后,是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
仪刀终于落地。
黄箫一把推开了梁晨逐渐冰冷的身体,丢下手中染血的军刺。
终于还是失败了。
她哀伤地想。
我多么渴望复仇,然而已是不能。
她无法闭上双眼,模糊的视野中闪过无数人的身影。
叛徒……反贼……贱民……他们说。
她看着头顶那颗红色的月亮。
绯红的光如同轻纱轻洒在她的月神假面上。
她忽然间很想哭泣,嘲笑这个无用的自己,然后像个丢失了洋娃娃的小女孩那样大声嚎啕。
可是如今连哭泣的力气也没有了。
就如同她身旁死去的铁林百姓,就如同这座死去的山城。
人群和喧嚣逐渐远去。
她看着头顶的月亮,心中不停重复着几个名字:
黄箫、高德、吴菊……张文焕……现在,还要加上一个林哲。
黑暗如同潮水吞没了她,身体慢慢堕于深海。
很冷,没有尽头,永远都在下落。
就在快要死去的一刻,她却看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身影。
就像宣告死亡的信使,女人的傩面长着犄角,她向她伸出一双焦黑的手。
“你……是谁?”梁晨用尽最后的力气问道。
天旦未曦。
女人摘下面具。
玄晖长临。
她露出一个摄人心魄的微笑。
布满火红裂纹的手指轻抚过梁晨的月神面,她嗅到了麝香的味道。
女人最终回答道:“遵循黑色天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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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此句出自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的《克苏鲁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