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的都市,这边是贫穷的山城。
很久以前,住在边缘的市民会把垃圾杂物扔到山城中去,也有的市民会时不时地到山城里拾荒,寻找一些有用的东西。
其实早在好几年前,沪津市长就曾考虑过结束山城的荒废,将它开发成一座新兴的旅游小镇。
这种想法很好,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儿就来了一大批“铁林”的移民。
他们自辐射区而来,却又不能融入到普通市民的生活中去。
他们被迫住在荒废的山城里,白天到沪津城里打工,晚上就成群结队坐着驴车回到山城。
在城市里,他们是公民口中的异类,回到山城,他们亦是因为自卑而彼此疏远隔离。
慢慢地,这类人成为了新时代的“奴隶”。
也许有的人能够靠着聪明才智发家致富,但他们依然被打上了“铁林人”的烙印。
很少有人能够摆脱残酷的现实,因此,有的人干脆落草为寇,有的人从此远离文明。
久而久之,城市的公民不再把铁林移民当作公民,更倾向于说他们是“野人”,是入侵者。
就这样,山城成了“野人”的大本营,成了城市公民不敢靠近的禁地。
其实这样倒也挺好,她想,我们也不需要他们的打扰。
梁晨裹紧外衣,走在脏乱而热闹的街道上。
路边穿着旧衫的铁林人蹲在店铺门外的角落里:
年轻人叼着劣质的卷烟空望街道,老头子在路边摆下棋盘,用刻着文字的石头当作棋子,旁边围了一圈面黄肌瘦的孩子……
这里鲜有外来的人。
因为,一旦有外人到来,迎接他们的就会是乞讨、欺诈,抑或是敌视。
就像是一座大夏境内的小城邦,而这样的“城邦”遍布大夏国,乃至整个世界。
——因为全世界的文明人,从东方到西方,从绅士到普通公民,都打从心眼瞧不起从辐射区来的铁林人。
这些铁林来客只能被驱逐于文明社会的边缘。
梁晨哀叹一口气,其实,光从外表看,铁林人和正常人哪有什么区别呢?
却还是被治安队们强制登记,从公民统计中抹除,成为“不存在的大夏公民”。
这不公平,她想。
我们也热爱大夏这片土地,我们也是大夏的公民,也会因为国土沦丧而感同身受,也会与列强斗智斗勇……
凭什么我们就是异类?
山城看不到市里的治安队和黑衣卫,看不到汽车,甚至连马车都是稀少的。
这里的道路蜿蜒曲折,每隔一段还会有上升的台阶,而街道两旁的房子也和道路一起向上爬升。
她沿着街道的台阶一路上山去,反抗军的据点就在山城的某处。
放眼望去,尽头隐隐约约能看出是一座寺院,但是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了。
沪津的市民也不知道里面供奉着什么样的神,信众有多少,香火如何……
只有知晓的人才明白,这里是沪津反抗军的据点。
反抗军——准确来说,是个正式名字叫做“大夏光明会”的铁林移民武装——他们通常都会伪装成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眼下山城据点的光明会成员都打扮成了寻常的信众。
他们每天都会派出一部分人到沪津城里宣讲经义,并且借着机会接近那些社会名流,进行打探或者行刺的活动。
“抱歉啊,今天月神寺不开放。”一位看门的老奶奶边扫着落叶边说道,她带着明显的“铁林口音”。
“王奶奶,你瞧瞧我是谁?”梁晨微笑着俯下身去,凑到她的身前。
老人家一愣,睁眼一看,硬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老奶奶还是一如既往硬朗,都已经是快七十岁的人了,却仍然坚持每天清理一次寺院门前的落叶。
梁晨知道,老人家不是大夏光明会的人,每个山城的铁林人都默默支持着他们的事业。
而山城正是光明会在沪津的据点,这在铁林人当中也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人们暗中帮助政府口中的反抗军,协助他们一次又一次躲过特务的搜捕。
直到今天,山城发展壮大,俨然已经成为了光明会秘密的堡垒。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听着寺院里传来阵阵诵经声,梁晨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活着回到同伴的身边。
梁晨轻轻握住老奶奶的手,亲切地在她耳边慰问。
她抬头看看日落的晚霞。
天空还没有成为黑暗的领土,那光暗交界的地方,巨大的绯红圆月已经悄然从后山升起,就像山顶的赤色光环,烧得漫山遍野都是血的颜色。
多美。
虽然前路漫长,但是为了这美好的一切,受再多苦也是值得的,对吗?
她迫不及待回去看一看她熟悉的朋友和亲人了。
然而,她却没有发现,寺院里的所有人都在以一种异常戒备的目光冷冷注视着她。
就像监狱里,那些审问她的狱卒们一样,目光犀利得几乎要将她杀死。
只听某人在她身后怨恨地低声道:
“叛徒,我以为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