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待许久,红木门缓缓地打开了,只不过,这次开门的却是一位白衣的年轻修女。
她面容姣好,年龄不过十六七岁,不过她脸颊的一侧却有一道狰狞的伤痕,暗红醒目,早已结痂。
文品立刻认出,她便是上次在疗养院的榕树下整理纱巾的修女齐内莉。
她一见到陌生人,立刻就低下头去,用垂下的纱巾挡住脸颊上的伤痕,略为害羞地躲到一旁去,吞吞吐吐地说:
“院……院长同意你进去了……愿……愿星空指引你。”
说完,齐内莉便把自己藏在了门后的阴影中。
真是个怕羞的姑娘呢,文品心道。
她的脸上多出了这样一道可怖的伤痕,仿佛花瓶出现了裂缝,不免也有些可惜。
骇人的雷光映亮那巨大的玻璃圆窗,将教会的“虚空奇点”镌刻在光滑的地面上,闪烁着短暂而耀眼的光。
文品一如那日,踏上这无尽的“太虚间”,虚假的星空在这老旧的疗养院中运行。
这一次,七色天窗下的手术台上换成了另一个人。
条条输液管刺入病人的体肤,妖冶的红色在无数条管道上流动,如同条条彼岸花盛开的花蕊……
那是一个苍白瘦弱的女孩,她蒙住了自己的双眼,坐在雷光为景,虚空为幕的椅子上。
“鲜血抽出,净化,再回流。”
大厅中央,杨院长正对着文品,她一身黑色的修女袍,使她更像是一具还未死透的尸首,声音尖锐而苍老。
“这是疗法的最后一个环节,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可能只需要一小时,一整天,也可能是一星期,一个月……它关系着,病人是否能够得到救赎。”
女孩的脸上充满了痛苦,蚯蚓一样的青筋爬满了她白净的脸,她嘴唇轻颤,冷汗像泪水淌过脸颊。
可她却在笑,是的,努力地微笑,文品清楚地看见了。
霎时间感觉有一把刀在内心里搅动。
她怎么能这样做?对一个柔弱的女孩进行这样的折磨,不是恶魔,还会是什么?
“院长,我希望您能解释一下今天展示的疗法。”文品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当恶灵附身的时候,你的每一根血管,每一滴血,都是浑浊的。”
杨院长平静开口道:“我在净化她身上流淌着的罪恶的血,直到她彻底地纯洁。”
“疗效如何呢?”
“她很快就能出院。”院长答道。
“出院?”文品开始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叫程澜衣,11号病人,是出生在永宁街的姑娘……”
院长似乎看出了文品内心对星空神明的怀疑。
“来的时候,她说,自己是一个控制不住要伤害其他人的受害者,而现在,她已经慢慢在星空的指引下,找回了迷失的灵魂。”
面对如同邪恶女巫的院长,文品难以想象,她竟然真的认为自己是在给患者治疗。
而那些精神错乱的病人,却也真把这种非人的折磨当成是一种救赎……
“龙科呢?就是上次电梯井里的病人。”文品的言语中隐隐带着质问。
“很可惜,他失踪了。”
“失踪?”文品一惊,鬼才信这种不负责任的回答。
“是的,我们把他送进了忏悔室,然而他还是逃了出去。”
院长遗憾地说道:“这几天总是有病人莫名逃出去,我已经联系警署了,他们的人现在已经去了龙先生在永宁街的老房子……虚空庇佑,可怜的人。”
“能带我看看忏悔室吗?”文品鞠了个躬,“感谢院长对采访的配合。”
虚空的圣窗外,隐隐呈现出群鸦的影子。
它冷冷盯着幽暗的大堂。
杨院长放下了手中的控制器,笑了笑,“好。”
她转而对门后一直颔首的齐内莉修女说道:
“你把11号带回自己的房间去吧,顺便,领这位报社的文先生,好好地参观一下……我们的忏悔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