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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陈季川【新书上传!】

个个都精贵的紧,跟矿工们冷不丁一个照面,顿时就被熏着。

    哪里会有什么好脸色。

    一句话不说,就让监工们领着各分区出发。

    一路寂静。

    大人们远远在前。

    矿工在中间。

    十二名黑甲看护左右前后。

    大半日后。

    按着脚程,应该有二三十里地。这一路上,入目所见,全都是黑蒙蒙令人压抑的山石。

    山是黑色的。

    路是黄色的。

    草木少见。

    很难见到其他色彩。

    唯有小溪、河水流淌,才能看到一抹清澈,让人稍稍缓解心中压抑。

    这一路走。

    出了十九矿山。

    雾气稍浓的时候,到了一处所在,有数十间茅草屋。

    陈季川本以为这就到了目的地。

    结果数百人挤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又继续出发。

    这样日间赶路,晚上歇脚。

    走了半月。

    估摸着距离第十九矿山足有五六百里路程,终于停了下来。

    新矿山——

    到了。

    ……

    “这里就是新矿山?”

    “好高啊。”

    “好多岩洞。”

    连日赶路,矿工们也有些疲惫。见着到了目的地,全都松了口气。

    陈季川也是。

    他跟其他矿工一样,抬头去看高不见顶的巍峨大山,一眼就看到在崖壁上,有一处处岩洞。从山下看去,看不清岩洞里面的景象。

    但能看到。

    在崖壁上,爬山梯攀附,从一处处岩洞口垂落下来。这般陡峭的崖壁,也不知道什么人有这种本事,能将爬山梯固定。

    “难道是让我们进这岩洞去采矿?”

    陈少河也看到,忍不住跟四哥小声说着话。

    这崖壁又高又陡,哪怕有爬山梯固定,攀爬时一个不慎,也有可能摔的粉身碎骨。要是还要将开采出来的矿石背下来,必定更加危险。

    “等会儿就知道了。”

    陈季川示意陈少河不要说话。

    在场矿工心中惴惴,不可避免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这时。

    原先掌管北区矿署的‘冯墨’眉头微皱,朗声喝道:“肃静!”

    一声喝。

    霎时间,鸦雀无声。

    “好大的嗓门。”

    陈季川心底暗暗想着,往冯墨看去。

    就见这冯墨两眼如鹰隼,冷冷的扫了眼人群,见无人说话,才冷然开口道:“往后,你们便住在这些岩洞中,只要能找到二十块这种矿石,就可以出去。”

    此话一出。

    场上险些又要骚动。

    这些矿工们心心念念,最想的不就是从黑狱出去吗?

    冷不丁听到冯墨提起,难免激动。

    好在冯墨的样子可怕,又有十二名黑甲在旁,将矿工们震慑住,才只是暗喜着没有出声。

    “出去?”

    陈季川往冯墨看去。

    看到在他手上,是一块拳头大小,靛青色的石头。这石头看上去坑坑洼洼、麻麻赖赖,也不知什么用途。

    冯墨将这矿石拿在手上,让众人看了清楚。

    陈季川努力看去,将其牢记在脑海里。

    “二十块。”

    “出黑狱。”

    想到冯墨的话,陈季川心里既有火热,又有不安。

    火热的是——

    天知道他有多厌恶黑狱,多想出去。

    现在只要找到二十块那样的矿石就能出去,兴许是个捷径。

    不安的是——

    ……

    “这些大人们个个精明,黑狱矿工又明显不足,怎么会轻易放我们出去?”

    陈季川战战兢兢,顺着爬山梯爬上一处岩洞,才将刚才的心思说给陈少河听。

    “肯定不是好事。”

    陈少河也不是傻白甜,知道这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脸上也有担忧神色。

    但是。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馅饼不捡也得捡,不吃也的吃。”

    陈季川心底无力,“我们没得选。”

    没的选。

    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陈季川跟陈少河往岩洞里面走去。

    七八米高的岩洞蜿蜒深入,不知通往哪里。陈季川从竹筐里取出一块荧光石。散发光亮,将四周三五米都照的亮堂堂。

    据以往进入‘黑狱’的新人说,这种荧光石原本很珍贵,但前两年隔壁慕化县发现一处新矿区,里面就有出产这种荧光石,于是逐渐普及开来。

    岩洞黑暗无光。

    又阴暗潮湿,寻常火把很容易就灭了,这才给他们发放了荧光石。

    陈季川在洞口划拉几下,表示这处岩洞有主。

    然后才往里走。

    深一脚浅一脚。

    岩洞里有不少积水,远比外头更加阴冷。

    陈少河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将身上棉袄裹紧了些。

    “开干吧。”

    “动起来就不冷了。”

    陈季川见状,也不往里走了。

    就在原地。

    从竹筐里拿出铁镐,看了看两侧岩壁,最终还是决定先从脚下开始。据冯墨说,那种被称为‘灵矿’的矿石,实际上是厌铁矿的伴生矿种,极为少见,就藏在厌铁矿里面。但是要将厌铁矿一点点敲碎,才能发现被包裹在里面的灵矿。

    这活做起来倒是跟以往差不多。

    而且还免了背送矿石的活,又没有定下多少额度。只要你能在这矿洞待下去,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没什么惩罚。

    看上去太惬意。

    但越是越这样,陈季川心底就越是发毛。

    不敢偷懒。

    “早点完成。”

    “早点出去。”

    “这里不能多待。”

    陈季川冲陈少河肃容道。

    “明白。”陈少河应声,挥舞着铁镐,率先动换起来。

    陈季川也开干。

    一连几天。

    两人敲碎了不知多少厌铁矿,却连灵矿的影子都没看到。本以为不用背送矿石会轻松些,没想到却更累了。

    往日里雾气稍浓的时候就收工。

    现在睡到半夜,都能听到其他岩洞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显然都想要早些出去。

    一天。

    两天。

    三天。

    时间一天天过去。

    不管是陈季川还是陈少河,都没找到哪怕一块灵矿。

    反倒是身体逐渐出了问题——

    恶心。

    干呕。

    疲劳。

    种种症状,让陈季川心底越发不安。

    直到进入岩洞的第十二天,陈少河无端端的流鼻血,让陈季川彻底慌了神——

    “辐射!”

    “这里肯定有辐射!”

    陈季川两眼猩红,泛出血丝。

    陈少河茫茫然捂着鼻子,心里有说不上来的滋味:“四哥,我也要死了吗?”

    他年纪虽小却见多了生死。

    现在自己好像也要死了。

    没有惧怕。

    只是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四哥,舍不得四哥跟他说的那些美好事物。

    比如娶妻,比如飞天。

    他想娶个贤惠的妻子,可以给他生个可爱的小子。

    他想飞天,去到记忆中已经模糊的白云上头,看看天空,看看大地,吹吹大风。

    那一定很美。

    “我要是死了,就剩四哥一个人了。”

    陈少河捂着鼻子,看着慌神的四哥,忍不住哭出声来。

    哭着哭着。

    才发现鼻血止住了。

    “……”

    陈少河把鼻血擦了,松开手,发现果然没再流血。

    这下子。

    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看着四哥,觉得自己刚才哭唧唧的样子实在丢脸,担心四哥会说他。

    “上火了流鼻血很正常的。”

    陈季川见状也松了口气,冲陈少河笑了笑。

    心底却没轻松多少。

    之前是恶心、干呕。

    这一次是流鼻血。

    再过几天呢?

    陈季川扶着陈少河坐在垫高石头上,石头铺满干草,又垫了棉被:“你先歇着。”

    然后转身。

    拿着铁镐拼命去砸。

    爬山梯下面有黑甲蹲守,逃不出去。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找到二十块灵矿,让陈少河先出去。

    “四哥。”

    “我没事的。”

    陈少河哪好意思休息,撑着站起来,也继续碎矿。

    又到雾气渐浓的时候。

    陈季川跟陈少河走出岩洞,去跟监工报到。

    到了爬山梯脚下。

    陈季川随意望了眼,发现今晚来的人少了许多。监工一清点,果然,原本有四百七十八人,现在来的只有四百五十四人,少了二十四个人。

    “大人。”

    “我爹他累坏了,梯子太高,再下来会摔死的。”

    陈季川所在的北二区也有人没来。

    陈季川往出声的那人看去,认出来是李铭。没来的李三水是他爹,父子两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抓进来,在北二区待了有两年,平日里看着也和气。

    现在。

    李铭冲监工‘钱来’赔着笑。

    钱来理都不理他——

    啪!

    扬手就是一鞭,甩在李铭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啊!”

    这太痛了。

    也太突然。

    李铭一下子被打倒在地,捂着脸嘶喊。

    北二区其他矿工也被吓住。

    往日里。

    这个‘钱来’不温不火,没见他发过什么脾气。这次一句话都不说,扬手就打,实在吓到人了。

    “以往在第十九矿山,像‘钱来’这样的矿工也有考绩,每月也要完成一定量的任务,所以不愿无事生非打骂矿工,否则收上来的厌铁矿少了,他脸上也不光彩甚至还有相应责罚。”

    “但现在——”

    陈季川心底笑着,愈发冰寒。

    “让李三水赶紧下来。”

    “摔死,或是我用鞭子抽死,你给选一个!”

    钱来卷着鞭子,脸上冷笑着,看着李铭。

    “我——”

    “我这就去。”

    李铭哪敢抗议,赶忙去找李三水。

    不独李铭。

    也不止李三水没来。

    山脚下一阵嘈杂,鸡飞狗跳一阵子后——

    陷入寂静。

    不多时。

    寂静中,又听到‘砰’、‘砰’声响,惊的众人一个激灵。

    陈季川跟陈少河对视一眼:“摔死了!”

    知道肯定是有人从爬山梯上摔下来。

    这么高的崖壁,摔下来断无活命之理。

    “爹!”

    “大哥!”

    隐约的,能听到远处山脚下传来的哭喊。

    陈季川心底发冷。

    不知道自己跟陈少河哪天也会这样摔死。

    胡思乱想着。

    监工走了。

    矿工中,这次没来的二十四人,‘砰砰’摔死十个。

    余下十四个被监工检查过后,带走了八个。

    北二区的李三水就是其中之一。

    陈季川看的清楚,这李三水疲累不堪,斑白的头发也脱落一大块,看上去有些滑稽。钱来让他吐出舌头来,舌头上也有水泡,看上去是口腔溃疡的症状。

    “脱发。”

    “口腔溃疡。”

    陈季川看到李三水的症状,更确定自己之前的猜测:“辐射!”

    ……

    回到岩洞。

    陈少河有些害怕:“听李铭讲,他爹七八天前就恶心、干呕,然后流鼻血,这两天才开始掉头发,整个人也提不起劲。”

    “没事的。”

    “李老爹年纪大了,扛不住累而已。”

    陈季川知道陈少河在想什么,出声安慰。

    自己却强打起精神,继续奋力碎矿,寻找灵矿。

    陈少河看到。

    默不作声。

    也跟着干。

    但他心里知道,只怕用不了几天,他也会跟李三水一样,脱发、舌头起泡,然后——

    ……

    转眼又过去三天。

    这三天里。

    越来越多的矿工出现各种症状——

    包括却不仅限于流鼻血、脱发、口腔溃疡,还有的皮肤溃烂、咳嗽咳血。

    有的甚至全身发热,烧成一摊灰;也有的浑身发冷,成了一坨冰。

    恐慌蔓延。

    有人难以忍受,私自逃奔,被黑甲堵住,吊死在崖壁上。

    有人自暴自弃,从岩洞一跃而下,就此解脱。

    更多的还是病重,失足跌落,又或是被监工带走,不知去往何方。

    陈季川不想着逃走。

    不想摔死。

    也不想被带走。

    于是更加卖力,显得有些癫狂。

    陈少河流鼻血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知晓时日无多,整日里跟四哥聊天打趣,回忆以前憧憬往后。

    干活也更卖力,只想着临死前能帮四哥多找几块灵矿。

    进入岩洞的第十七天。

    陈少河一手捂着鼻子。

    他又流鼻血了。

    一手握着铁镐,向着一块磨盘大小的厌铁矿重重敲下——

    锵!

    矿石碎开,里面滚落出个青色矿石。

    只有婴儿拳头大。

    坑坑洼洼、麻麻赖赖。

    “灵矿!”

    陈少河一愣,紧接着就欣喜若狂,捡起来踉跄几步,就去找陈季川:“四哥,我找到一块!”

    陈季川抬头一看。

    一眼就看到陈少河手上,比冯墨当初给他们看的那块小上一圈的靛青色矿石,也喜上眉梢。

    这可是他们找到的第一块灵矿。

    有了开始。

    就有希望。

    “只差十九块了。”

    陈季川嘴上轻松,心底满是苦涩。

    陈少河却没觉察出来,兴冲冲的捂着鼻子拿着灵矿递给四哥,两眼希冀:“灵矿这么难找,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古怪,四哥你快给看看。”

    土著小子听多了陈季川给他说的故事。

    此刻回想许多主角发迹的桥段,忍不住期待。他自知将死,但又怀揣希望,不到生命最后一刻,绝不愿放弃。

    心想这里这么恐怖。

    而矿监那些大人们又对灵矿这么看重,觉得可能存在猫腻,说不定就有救命的转机。

    “古怪?”

    陈季川接过灵矿,心底苦笑着:“还能有什么古怪,只怕头晕、恶心这些病变,都是这种灵矿辐射得来的。”

    心底想着。

    又看陈少河希冀眼神,不忍心给陈少河泼冷水。

    他也知道,老五只怕是熬不过去了。他能做的,恐怕也只有让他最后时日开心些。

    心下动念,准备要说些话安抚。

    却未曾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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