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投靠张延龄是被逼的,但凡事就怕有了比较,平时张延龄用他也没这么跋扈,而且也给了他好处,让他这个屁股不干净的太监捞得好处,而李广……纯粹就是小人得志,怎会给他们这些摸爬滚打起来的太监好脸色?
太监本身之间,才是同行,他们之间的争斗也是无法避免的。
张延龄道:“李公公,你少在本爵面前耍横,也少玩指桑骂槐那一套,你要是不满意,大可到陛下那里状告本爵,反正你见到陛下的次数多,但有时候……本爵也是随时可以入宫。”
在这点上,李广就有点无力。
那么多大臣一起联合起来攻击张延龄都没效果,光靠他李广去攻击张延龄,皇帝就会相信了?
但他也不是没办法,他威胁道:“国舅爷在朝中风光无限,我一介方外之人,自然没法跟您的影响力相比,但有一点……我平时没事就会夜观天象,最近发现大明紫微星暗,似是有妖邪而生,你应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吧?”
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
我用常规手段去攻击你,皇帝肯定不会听,更别说采纳。
但我能用那些文官所不能用的渠道,就是用所谓的天机来攻击你,你可知皇帝在天相方面是有多相信我?
……
……
交锋已经几个回合。
杨鹏最初觉得,是张延龄占尽上风,但在李广提出什么天象问题时,他知道,张延龄已处于绝对的下风。
你张延龄跟那么多文官有仇怨,如果李广再在暗中拿天象来攻击你,文官趁机落井下石……
你岂不是要退出朝堂?
张延龄则笑着拍拍手道:“李公公提醒的是,那估计令大明紫微星暗的妖邪,就是本爵?你赶紧去跟陛下说,可别让大明因此而有什么不测,到时陛下怪责你知情不报,本爵正好早已厌倦在朝中办事的举步维艰,还想过几天清静日子,你可一定要成全本爵。”
“你!”
李广听了这话,本不觉得是实话,但见张延龄这么坦然的态度,却又有种有劲使不出的感觉。
“走了!这种宴,吃起来也没个意思。”
张延龄完全不给李广颜面,起身便走。
杨鹏急忙道:“建昌伯,您息怒,今日之宴。”
“本爵只跟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吃酒,不喜欢跟一些胡说八道的阉人说话,你杨鹏也好自为之!”
张延龄这话既是在攻击李广,也好像是要跟杨鹏划清关系,让人不觉得他二人之间有何联系。
……
……
李广绝对没想到,自己跟张延龄的会面,会以如此尴尬的方式结束。
“李天师,咱……”杨鹏已不知说什么好。
自己是从中引介人,现在客人就这么被气走,李广一定不会检讨自己,而会把责任迁怒于旁人。
李广怒道:“这个外戚,给朝廷办了几件事,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却不知自己就是野鸡一只!插上凤凰毛,他也没有凤凰的样子!”
杨鹏苦笑了一下。
就算李广真的生气,但这种话除了过嘴瘾,有什么实际意义?
“李天师,有关天象的事,您还是莫要跟陛下提,这种事弄不好的话会……”杨鹏自然想替张延龄说话。
李广冷冷打量杨鹏道:“他都这么说了,本天师还会怕了他不成?为何不跟陛下提?”
“您……”
杨鹏本来有很多理由,但话到嘴边却不知该怎么说。
以他平时所见的张延龄,跟今日宴席上的张延龄,完全是两个人,这就让他费解。
联想到之前张延龄对付李广的手段,张延龄绝对是那种谋定后动之人,怎会这么轻易就被李广激怒,还把双方矛盾激化?并得罪李广这个小人,甚至还暗示李广应该怎么去攻击他,还说不怕被他攻击……
李广道:“看本天师不在陛下将他攻击到体无完肤,就算是外戚又如何?他在本天师面前,算个屁!”
杨鹏此时也不急不忙了。
算个屁?
你看不起人家,但涉及到赚钱的事,还是要求着人家,现在只是被人给顶回来,你才这么气急败坏。
别是这一切都是建昌伯的计策,故意让你去皇帝面前拿天象来攻击,陛下如此睿智之人,就算在炼丹上听信于你,但在涉及到天象和用人问题上岂会对你事事听命?
到那时……
李广拂袖道:“杨鹏,这顿宴,就归在你身上,你给本天师好好收场,至于那些给本天师送礼的人,一概都把礼物送到本天师的府上,你该截留的话……定不饶。”
杨鹏本还以为李广真的会听张延龄的,不把今日的账单交给别人,谁知还是低估了李广的无耻。
此等人说话根放屁一样,也难怪张延龄不想跟这种人合作。
……
……
李广也走了。
来吃酒的人,没有一个脸色好的,其实杨鹏也完全可以把账单再转嫁出去,让今天来吃酒准备送礼的人承担。
但他没这么做。
他现在觉得自己在夹缝之中,更需要小心,既要应付李广,又要应付张延龄,至于一顿饭钱,就算多,还不至于让自己倾家荡产。
可当他找到戏楼的掌柜,提出要结账时。
戏楼掌柜笑道:“杨公公,您这是说得哪里话?这顿酒,就当是在下孝敬您了。”
杨鹏瞬间感觉自己肉没那么疼了。
他正要转身走,突然想到什么,说道:“这里幕后的东家,可是建昌伯,岂是你随便说请宴便能请宴的?”
掌柜道:“本来不该跟杨公公说,但既然杨公公您提出来,那在下也不隐瞒,其实就是建昌伯临走时候交待,说是只要这顿酒要由杨公公来结账,就说免了,还不让在下告知杨公公。”
要说之前杨鹏对张延龄还只是面子上的敬畏。
听了这话,他突然觉得有种发自内心的尊重。
杨鹏脸上突然露出笑容。
掌柜好奇问道:“杨公公,您笑什么?”
杨鹏笑着摆摆手,意思是不能说。
可当他走下戏楼的楼梯之后,便一脸轻松道:“建昌伯如此算无遗策的之人,岂会让李阉乱来?必然是早就预备好了一切,李阉,你得罪谁不好,今日得罪建昌伯,你末日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