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赵云圳。
宫中人人都说小太子近来懂事了许多,尚文习武,从无懈怠,得知赵胤和时雍要离京的消息,也没有哭闹,更不像往常那般纠缠不清,他似乎坦然地接受了这件事,还捎来书信和厚礼,祝锦城王夫妇一路平安。
过了年,赵云圳个头又长高许多,当真是个半大少年了,行事仿佛也懂得了周全。
然而,时雍和赵胤去向他谢恩,赵云圳却以“要温习功课”为由,避而不见。小丙出来禀报时,告诉他们,赵云圳眼睛都哭肿了,不肯出来见人。时雍心里头清楚,这孩子执拗,心里头难受,却在故意逞强。
时雍心痛这个没娘的孩子,身在高位,却无处可以诉苦,想找个机会去安慰她,却被赵胤阻止了。
他道:赵云圳是未来的君王,该长大了,须得他承受的事情,谁也帮不了。
既然离京已成定数,无法改变的事情,不如让他消化消化好了。
时雍接受了赵胤的说法,没有再去东宫,只是托人给赵云圳送了些王氏做好的零嘴,还有一些陈岚和褚道子近来研制的药丸子……
后来,赵云圳留下了零嘴,把药丸退了回来,附上字条一张。
“本宫身强体健,你莫非是在咒我?”
时雍看着小小年纪已写得力透纸背的那一手好字,默默收了下来。
……
第二个让时雍头痛的人,是乌婵。
近来京中热闹。
定国公府更是好事连连。
少将军陈萧擢升,手握重兵,一跃成为朝廷新贵,军中大员。掌左军兵马,如一方诸侯,体现的是皇帝的看重,将来前途自不可限量,少不得受人追捧,溜须拍马者更是上赶着示好,送上门的古董字画,金钱美人,不一而足。
夫君的步步高升,对肚子里一直没信儿的乌婵来说,难以避免地会被人反复询问,或是用异样眼光审视,而她平坦的小腹仿佛成了万恶之源。
内外压力,加上时雍和陈红玉的离京,让乌婵整个人都焦灼起来。少了主心骨的她,整个人如一只受惊的兔子,慌乱不安。但是,她又不好将心里的不痛快和烦恼全部倾倒给陈红玉和时雍,一个人默默地忍着,嘴巴都憋出了火疖子,食卧不安。
这些小别扭,时雍察觉到了,却没有办法帮乌婵凭空变出一个孩儿来。
生儿育女,讲究缘分。她仔细检查了乌婵的身体,一点毛病都没有,也用药调整了这么久,偏生怀不上,也是无奈。
因此,她转弯抹角地建议乌婵想办法说服陈萧,让他去检查检查,褚道子、陈岚都是好的医者。可是,时下的生育大事,全系于女子一身,生不出孩子好像就是女子的过错,没有人会在男人身上找问题。
乌婵开不了口,尤其是当下。
赵胤离京,五军拆解,陈萧肩上责任重大,整日里忙于交接军务,每夜顶着风雪回家都是三更半夜了,有时来不及洗漱,累得倒床就睡,乌婵实在没有办法在这个节骨眼上去烦他。
这事,也就只能拖了出来。
一转眼,到了光启二十四年二月底。
京中雪后初霁,离别的阴云却似更为浓郁了几分。
时雍和乌婵默默地将伤感抛在脑后,欢欢喜喜地陪陈红玉准备嫁妆。
二月二十四那天,一大早太阳就挂上了树梢,阳光大炽,又一封圣旨到定国公府。
传旨的人,还是李明昌,他笑眯眯地进府,连道三声“恭喜”,这才开始宣旨。
圣旨是给陈红玉的。
大意是说,定国公府嫡小姐“知书达理,温良淑静”,甚得宝音长公主喜爱,漠北陪伴数月,情分宛如母女,现今“敕封为公主,赐号温仪”。温仪公主与北狄哲布亲王“比文得识,两情相悦”,钦定于同年三月初八,良辰吉日,远赴漠北哈拉和林完婚,一应嫁仪着礼部和鸿胪寺按制操办。
明眼人都知道,虽说是借了宝音的口,但陈红玉这个“公主”称号,主要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