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亲眼目睹刘良做什么,肖忠自己想了一个法子。
他用箩筐挑了一挑羊毛,这是他自己刚刚剪下的。
他决定亲自把羊毛送去,顺便看一个清楚。
肖忠的工段可以说几乎是开放式的,四周是围墙,上面有顶蓬,但是没有其它墙体,只是用柱子承重。
而刘良这个工段就不一样了,它与澡堂差不多大,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大房间。
不但有一个大房间,而且还有几个大房间。
他挑着羊毛就要进去,突然被两个护院拦住。
不但前面有两个护院,四周还有护院四处巡逻。
肖忠一看,这些护院不是别人,好像都是从保安团及护川军退役下来的军人。
这些军人虽然受伤不能上上场,但是看守作坊足足有余。
小圣人果然厉害,不但让护院有了看守,同时也解决的退役人员的问题。
只是在这里竟然设立护院,难道有什么不能让人看见。
看到如此神神秘秘,肖忠更加好奇,难道有什么机密不成?
两个护院向他一礼,同时口里恭恭敬敬说道:“对不起,这里非请勿入。”
“你们两个知道吾是哪个?”肖忠不禁脖然大怒,质问两个护院。
两个护院又是一礼:“见过肖段长。”
“既然知道吾是段长,为何还要拦吾。”肖忠怒气冲冲,望着两人。
两人护院不亢不卑,依然一礼:“肖段长,这是作坊规定,请不要为难小人了。”
看来硬的不行了,肖忠只得放下肩膀上的挑着的羊毛担子。
“还麻烦两位通知一下刘段长,说肖忠给他送羊毛来了。”他向着护院恭恭敬敬一礼,只好来软的。
两个护院急忙侧身让过,虽然他们再有作坊规定,但是也是下级。
尊卑有序,乃是礼义。
两人如果胆敢接受段长一礼,自然有人要投诉他们甚至训斥他们。
其结局不难想象,必然是开除。
他们不但不敢爱礼,而且必须还礼。
一个护院恭恭敬敬又是一礼:“请肖段长稍侯。小人进去禀告。”
一盏茶时间,刘良出来,见到肖忠挑来羊毛,不禁大喜。
“恭喜诚之,开张大吉。”双手一礼,刘良就要接过装有羊毛的担子。
肖忠拒绝刘良的双手,说出自己的理由:“好事做到底,送佛到西天。”
“你这里有什么宝库,搞得如此神秘莫测的。”看到刘良一时犹豫不定,肖忠有些不高兴。
他干脆直接说道:“子优,难道吾想进去参观也不行吗?”
说完,他一边挑着担子,一边望着刘良。
刘良想了想,点点头说道:“诚之乃是赵家庄老人,忠诚不在话下,请。”
说完,他双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式。
肖忠松了口气,挑着担子从大门进去。
来到车间里面,感觉一个字,大、宽、长、亮。
只见里面大约有两丈宽,百丈长,有两百根柱子。
两边都是澡堂见过的那种重重叠叠十字架窗子,不过小窗比较高。
不但如此,屋顶竟然还有一排水晶窗子。
竟然有水晶做的窗子,这也太奢侈了吧。
车间里面每排都有五个水缸,水缸长五尺,宽两尺,水缸两边都是过道。
肖忠估计,按照水缸长度进行计算,估计这里应该有千个水缸。
每一排水缸就有一个人照看,应该里面有两百人左右。
他发现这里有一个现象,没有女人。
而他剪羊毛的工段,竟然还有少量女人。
这里全部都是男子,难道准备打仗吗,他更加不解。
过道不但有木轮推车,还有箩筐。
箩筐就可以,为何还要用推车,羊毛不重呀。
由于两边及屋顶都有光线,水缸里面看得清清楚楚的。
“这里面没有稀奇的吧,好像水缸里面全部都是水。”肖忠仔细看了看,感到不解。
刘良把刚刚剪下的羊毛倒进水缸,然后拿着一根木棍慢慢搅拌。
刘良一边搅拌,一边解释说道:“这个水不是普通的水,是专门用来消解羊毛膻味、软化、清除油圬的药水。”
“药水不是黑色的吗?怎么这个药水与水一样呢?”肖忠反复打量,越听越糊涂。
刘良想了想,决定还是说出:“你是赵家庄的老人,告诉你无妨,这个药水是小圣人发明的。不是以前的那些乱渣渣药水。”
说完,刘良对着赵家庄方向恭恭敬敬一礼,感谢小圣人发明了这个能够消除膻味软化羊毛的神仙药水。
见到刘良行礼,肖忠等也恭恭敬敬向着赵家庄一礼。
可以说没有小圣人,也没有他们在场所有人的今天。
“如此看来里面的人全部都是退役的将士吗?难怪如此有杀气。”行礼之后,肖忠又问道。
刘良点点头,承认这一点:“所以外面有护院看守,不能让里面的秘密被细作发现。”
“难道作坊里面有细作?”肖忠一时没有想到这些。
刘良仔细打量肖忠一眼,让肖忠毛骨悚然,难道他把自己当成细作?
可是如果当自己当成细作,为何又要放自己进来呢,肖忠更加糊涂了。
“胡人这次打了败仗之后,放进不少细作进入西县。”刘良一边用木棍搅拌水缸里面的羊毛,一边说道,“细作不可能在自己额头上面刻字,哪个是细作也不知,只有采取保密的法子。”
“难道作坊也有细作?”肖忠想了想,“包括吾的那个工段?”
想到他的工段可能有胡人细作,他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刘良点点头,一边搅拌一边回答说道:“这个难以排除。”
肖忠也拿着一根木棍,一边跟着刘良搅拌,一边打量着推车。
他望着推车不解地问道:“羊毛不重,为何还要要推车,这些都是退役将士,难道这点力气也没有?”
“棉花重不?”刘良感到有些好笑,但是不能嘲笑,于是举例。
肖忠想了想,摇摇头:“棉花根本就不重,如果重了,穿在身上不难受。”
“如果棉花打湿水呢,还轻不?”刘良继续问道。
肖忠恍然大悟,“棉花打湿之后确实重,羊毛难道与棉花一样吗,但是羊毛加水就重了吗?”
“原理都是一样,这些重量其实就是水的重量。”刘良解释说道,“而且这些匠人,有些有断胳膊断腿,确实需要推车。”
肖忠仔细一看,确实有些人胳膊断了,也有跛子。
这些都是保安团或者护川军的精英,他们为了大宋,拼命杀敌,才有今天西县。
想到这里,他向这些退役的将士深深一礼。
看到肖忠行礼,刘良急忙向着手下介绍。
这些退役将士才知道这个原来是退役的阵长,也是作坊工段段长。
听说是段长,又是阵长,这些退役将士急忙侧身让过,纷纷还礼。
双方互相行礼,加上又都曾经是赵家庄手下的将士,现在又是一个作坊做事,顿时亲近不少。
肖忠随着刘良一边搅拌,一边问道:“这个大约时间多长?”
“这个大约半个时辰,最好一个时辰,才有满意的效果。”刘良一边搅拌一边说道。
刘良望着水缸里面的羊毛,突然想起一个问道:“子优,如果羊毛从水缸里面捞起,里面浸泡了大量药水,岂不是要浪费许多。”
“这个小圣人早已考虑过这些,你看看,第排不是有一个水缸吗,经过四次清洗,药水几乎留在水缸里面了。”刘良指着每排旁边水缸笑道。
“明白了,”肖忠恍然大悟,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羊毛是湿的,总不可能就这样这样穿在身上吧。”
“当然,这个都想到了,不错。”刘良表现一下,带着肖忠走出这个车间,来到下段工序。
下段工序也是一个没有墙体的建筑,它也是用柱子支撑,四面透风。
这个建筑与刚才那个差不多大,甚至有可能更多,肖忠一边打量,一边估计。
由于它没有墙体,所以它完全依靠柱子支撑。
这里也有一百退役军人,他们正在用柴刀切削竹子,正在搭建。
一个叫做刘畋副段长急忙跑了过来,他原来也是一个火长,退役之后来到这里。
刘良对双方互相介绍一番,让刘畋介绍整个过程。
刘畋指着正在搭建的竹子说道:“禀告肖段长,这里是晾晒工序,就是羊毛清洗之后,在这里晾晒。”
肖忠指着正在干活的匠人,不解地问道:“为何他们在这里搭建晾架?”
“晾架当然在这里做,晴天阴天在太阳下晾晒。雨天就移到这里。”原来如此,刘畋解释说道。
“明白了,可是为何这里晾晒也要这么多人?”肖忠看着来来往往匠人,摸着下巴问道。
刘畋摇摇头,继续解释说道:“晾晒工序不是放在这里这么简单,其实很复杂,人手当然不少。”
“吾家的娘子把衣物放在晾架上面就不管了。哪里有什么复杂的。”肖忠根本就不相信,他觉得小圣人为了让这些半残废的退役活计,故意把他们塞在这里。
刘畋还是摇摇头,耐心说道:“其一,必须要不停翻开。还要不停翻来翻去。工序要求,一盏茶时间必须翻开一次,把羊毛从里到外翻开。其二,对羊毛进行挑选。那些次毛、短毛、废毛、虫毛、脏毛等等要挑选出来。”
“所以晾晒工序不但要体力,还要要耐心与细心才行。”看到肖忠目瞪口呆的样子,刘畋总结说道。
肖忠摇摇头,叹了口气:“看来门门皆学问,处处有知识,古人古人诚不欺吾也。”
蒋氏与周氏两人有许多共同的特点,年纪都是三十左右,上有五十左右公婆,下有几个子女。
她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官人在与胡人交战阵亡,她们也就是未亡人。
赵家庄对于烈士军属极为优待,不但有高额的一次性补助,父母养老送终,子女养大成人。
家里儿女不但有公婆照看,而且到了上学年纪免费上学,中午同样有午餐。
不但如此,就是烈士的娘子,也要安排活计,而且承诺俸禄不得低于三贯提货卡。
三贯提货卡是多少,已经足够购买一家人的大米。
现在周氏与蒋氏与其它几千烈士的娘子一样,来到作坊的整理车间。
这个车间很大,与清洗车间差不多,两边是十字小窗,头顶是水晶小窗。
她们每人都有一张小桌子,两个箩筐,其中一个箩筐装着散装的羊毛,另外一个装着已经整理好的羊毛。
她们的工作非常简单,就是把散乱的羊毛,通过巧手把这些散乱的搓成条状,要求只要筷子三成大小。
这个活计并不要多大力气,只是要求耐心细致。
她们这些女人,没有别的特点,恰恰就是具有耐心细致的特点。
一个女人等于三千只鸭子,上千的女人等于三百万鸭子,应该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但是这里的女人没有声音,每人都在叮着自己手里的活计。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