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添柴研发的“外延器”虽然极为庞大,对大脑却只是单纯连接,没有任何刺激作用,在软件层面,他从那款游戏借鉴颇多,但是去除其中令玩家沉迷的大部分功能。
陆林北坐在虚拟的驾驶舱里,感觉周围的一切过于简陋,认真观察的话,会看出许多细节不够逼真。
事实上,那款游戏所营造的环境也不逼真,它最大的特点是刺激大脑,让玩家对所见所闻深信不疑,以为一切都很逼真。
即便如此,陆林北还是感觉很舒服,就像戒酒多年的人,突然间闻到一股酒香,从腹部燃起的燥热迅速传遍全身,他可以装出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却已急迫难耐。
陆林北不得不靠在椅子上休息片刻,安抚心中的激动。
可是一种强烈的感觉还是悄然而生:在这里,他能控制一切,无需要向外人求助,甚至不需要伙伴的合作。
休息了大概五分钟,陆林北平静下来,开始操作面前的仪器,很快就弄明白了用法。
他本人的思维无需进入网络,而是产生一个与它极为相似的模拟程序,在网络中自由穿梭,在速度上肯定会受一点影响,但是非常安全,最重要的是,不会受到数字世界的强烈诱惑。
他就像是在看一场以自己为主角的电影,哪怕主演就是本人,也不会再有一模一样的触动与感觉。
他可以安心地做一名观众。
三架无人机在空中盘旋,架设一套覆盖上千平方公里的临时网络,同时寻找并连接其它网络。
赵王星已经没有统一网络,数百个大大小小的势力各自为政,建设自家的网络,无条件开放的是少数,大部分都设有复杂的密码,只对通过验证的朋友开放,即便如此,行星表面仍有一多半地方因为地广人稀而没有任何网络信号。
陆林北先是在己方网络里遨游,熟悉状况并且积累足够数据之后,开放小心地向其它网络探索,先是那些开放网络,渐渐地扩张到那些加密网络。
从这时起,危险状况开始时不时出现,赵王星上,几乎所有网络都不稳定,某处的一场小规模战斗、网络设备出现故障却找不到专业人士维修、一位头目的突发奇想……各种原因都会导致网络毫无预兆地突然中断,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突然出现。
对于陆林北这样的网络入侵者来说,这就跟踩在绳索上走过悬崖一样艰难,稍一不慎,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董添柴在设计“外延器”的时候,前提是网络稳定,对中断状况考虑不多,没有预防措施,所以派出去的模拟程序失陷在网络里之后,那种突然失足跌落的感觉会原封不动地返回陆林北的大脑里。
只经历两次,陆林北就已惊出一身冷汗,呼吸困难,一度要昏厥过去,明知道一切都是虚拟,他没有汗,也无需空气,可那种感觉太真实、太强烈,由不得他做出理智的判断。
他变得更加谨慎,很多时候连自己的模拟程序都不派出去,而是操控纯粹的入侵程序进入其它网络,寻找有用的信息再送回来,效率大受影响,但是非常安全。
大概四十多分钟以后,“外延器”本身的不完善开始表现出来,周围的景象时不时闪烁一下,一些地方甚至出现错位,越发地不够真实。
驾驶舱忠实反应硬件层面的一切问题,董添柴没在软件上进行任何优化,为的就是记录错误,以作改进。
但是苦了陆林北,沉浸感减弱,直接影响数字大脑的效率与计算能力,原本只需两三秒钟就能破解的网络密码,逐渐延长到十几秒以至五六分钟,这让网络入侵变得极为笨拙,就像是车辆行驶在陌生的乡间小路上,前方说不定哪里会出现坑洼,司机只能放慢速度,处处小心。
陆林北只好返回自己的身躯,在网络里没能发起任何有效的入侵。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没有那么烦躁,反而松了口气,很高兴离开粗糙而笨拙的驾驶舱,而且理解妻子陈慢迟有过的感受。
只有一名助理守在旁边,见陆林北醒来,扭头大声道:“董博士,陆少校醒了!”
董添柴从设备迷宫的另一头拐出来,手里托着一台微电脑,“还算不错,你坚持了三小时十一分钟零三秒,引出一堆问题,但是都不大,百分之九十以上可以修补,而且你没出事,这是最大的成功。”
“我没办法用‘外延器’攻击任何服务器。”
“不愧是军人,脑子里光想着打仗。”董添柴露出明显的不屑神情,“但那是你的事情,不是我的,我只负责研发大脑外延器,目前来说不算失败,但也远远称不上成功。三天以后再来吧。”
“三天?我等不了那么久。”陆林北吃惊地说。
“你当这里是数字世界,而我是程序人,几秒钟就能完成修补?清醒一点,陆少校,这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