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奇给了甘霸一道命令,让甘霸把军粮卸在河间府之后,立马带着大军回京,不必再让燕云多出五万要吃粮的人了。
京畿的大军就得回京畿就粮。
这三十万石粮,甘奇会派燕云的人运走十万石,剩下的二十万石让要去西北的狄咏带走。
接下来要进行全国大裁军了,西北怕是负担不起忽然多出来的裁减军队以及家眷,二十万石粮才一个保险。
另外一方面,狄咏还得招兵,必须有粮食才能支撑。
甘奇安排好这一切,甘奇开始启程返京了。
京城内已然收到了甘奇的捷报,甘相公破釜沉舟一战,击退了辽军,夺得辽国中京大定府。
皇帝赵顼听到这个消息,惊喜得手舞足蹈,在朝会上说得是喋喋不休,把甘奇夸上了天。
王安石等人自然也是欣喜非常,乃至于汴梁城的百姓都激动不已,却是买不到鞭炮来放,唯有敲锣打鼓奔走相告。
甘相公的人设,又一次稳稳的立住了,不仅立住了,还名声更旺,没有什么能比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故事更让人激动的了。
所有人都在打听甘相公会哪一日归京,所有人都等着迎接甘相公入京的大驾。
唯有富弼皱着眉头,心中莫名有些不安,甘奇回来了,不是败仗逃回来,而是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大胜而回的。
富弼从朝会而归,坐在车上,听着车外的嘲讽之语,听得人们的唾弃之声,心中越发不安。
甘奇此番再回,威名更甚,不论是在朝廷里,还是在民间,已然一时无两,再无二人。
这朝堂上下,再也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甘奇,甚至再也没有人能比得上甘奇的一根汗毛。
富弼感觉到了危险。
回到家中的富弼,在书房之内左右踱步,坐在椅子上也是如坐针毡,脚步如何也停不下来。
说巧也巧,女婿冯京忽然上门了,冯京也在皱着眉头来见。
岳父女婿二人书房对坐,互相沉默了片刻。
还是冯京先开了口:“岳父大人……”
“怎么?有话不能直说?如今你与那甘奇是一路人了,所以与老夫又了间隙?”富弼这话语多少有些负气,对于冯京与甘奇走得近的事情,他显然是不爽的。
冯京摇头答道:“岳父,小婿只是有一些担忧,也想问清楚一些事情。”
“什么事,你说。”
“岳父当真有想过要让甘相兵败吗?”冯京今日来,显然是真有事。
富弼看了看冯京,不答。
“岳父,若是你真有这般想法,而今事与愿违了,甘相要回京了,怕是……”
“胡说,老夫身为朝臣,历经三代,岂能有吃里扒外的心思?”富弼并未承认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冯京闻言连连点头:“幸好幸好,小婿此来,是想做个东,待得甘相回来了,想请岳父与甘相一起吃顿饭。”
冯京想做和事佬,对于他而言,许多事情很为难,若是甘奇与富弼真的不死不休了,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他想调和此事,他想让富弼亲自与甘奇解除一些误会。
富弼听得懂,却问:“吃这顿饭,是什么意思?”
冯京也不藏着掖着,直答:“自是想让岳父大人与甘相公解释一二,也免得甘相公误会。”
富弼立马把头一偏,说道:“原道你是个吃里扒外的?”
“岳父误会了,这怎么能叫吃里扒外呢?小婿当真觉得此事有误会,若是不解释一下,必有祸端啊。如今甘相公大胜而归,辽人再也不会成为我大宋的威胁,我大宋从此扬眉吐气了,恢复汉唐雄风指日可待。这一切,甘相公居功至伟,此时解除误会,也是为了朝廷,更是为了岳父大人。”
冯京说的都是真心所想,他以前是真不知道富弼与甘奇有什么仇怨,但是这两年,他是知道的,虽然没有人与他说什么,但是他再傻也能感觉到其中的气氛。
所以冯京是真的为难,得罪岳父也不是,得罪甘奇更不是,许多时候夹在中间,唯有闭口不言,不论甘奇与富弼在朝堂上有任何冲突,他从来不开口。
这回的事情,冯京知道自己再不开口,后果当真不堪设想了。
“必有祸端?你是说老夫若是不去讨好这位身居高位的相公,就必有祸端?”富弼纠结这个词汇,便来了气。几十岁的人了,大权在握半辈子了,还要去与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卑躬屈膝?
“岳父,何必置气呢?小婿之意,您是明白清楚的。小婿只是想化解一些误会而已。”冯京好言相劝着。
富弼笑了笑,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当世啊,你觉得此番所谓的身陷重围、危在旦夕,是真是假?”
富弼还是那么的聪明。
倒是把冯京问得一愣,转眼明白过来,皱眉说道:“岳父,是真是假,又有何区别呢?甘相公大败辽人,难道不是一件于国于民的大好事吗?”
“几日前还身陷重围,几日后就大胜了,管朝廷要粮,朝廷不给,待得朝廷的粮食才出京畿不远,捷报就回来了,哼哼……此事若是有假,他甘奇便有欺君之罪!他甘奇就是一个沽名钓誉的小人,有何脸面在朝堂?”富弼是真能猜。
“岳父,何必还纠结此处?难道您老还要去调查此事?”冯京有些头大,打仗的事情他不懂。
但是不论他懂不懂,而今是辽人已然成了丧家之犬,党项人也国力大减,这般的好局势,一百多年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被甘奇做成了,举国同庆的时候,何必还要去唱反调?
“此事得查,必须查,查个水落石出。”富弼也皱眉在想。
冯京眼中的富弼,此事仿佛钻进了牛角尖里出不来了。他一脸担忧说道:“岳父,您难道真要纠结在此,你想查什么?您派谁去查啊?”
这一语,问得富弼也愣了愣,曾几何时,他富相公身边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了?
想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