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慢慢推移,盛家和梁家的婚事紧锣密鼓的操办起来。
四月二十六,卫允去了刑部大牢,如今卫允乃是大理寺少卿,去刑部大牢乃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不过卫允见的那人,却让人忌讳。
大牢最底层死牢之中,昔日的富安候,禁军统领荣喜,如今已然是阶下之囚,衣衫凌乱,头发也乱糟糟的,好在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因此并没有遭受什么刑罚折磨。
“荣大哥!”狱卒打开牢门,卫允提着食盒走了进去。
荣喜靠在墙角,起身朝着卫允走了过来,手脚上的枷锁碰撞,发出清脆的金铁交织之声。
“卫老底,你来了!”
区区六个字,却饱含心酸与落寞。
卫允提了提手中的食盒,“那日大哥来我家的时候,未能和大哥好好喝一场,小弟一直心里一直觉得遗憾,今日特意带了酒菜过来,您我兄弟好好的喝上一场,就当是小弟为大哥送行了!”
狱卒搬来一张桌案,白杨搬过来一些稻草,铺在地上,卫允也不介意,就这么盘膝而坐,抬手道:“大哥,请入座!”
荣喜理了理衣冠,哈哈大笑着坐了下来,说道:“时至今日,卫老弟还能唤荣某一声大哥,这辈子能够结交到卫兄弟这么一个朋友,老哥我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哈哈哈哈!”
酣畅的大笑之中,却透着无限的唏嘘和自嘲。
卫允道:“能交到像荣大哥这样的朋友,也是小弟的荣幸!”
卫允这话,并不是客套之语,而是发自内心的,也许在别人眼中,荣喜是反贼,是彻彻底底的大坏蛋,可在卫允这儿,荣喜却是个讲义气,重情义的好大大哥!
那时,兖王即将谋反,荣喜能够顾念着和卫允的交情,还有卫允对荣飞燕的恩情,特意上门来提醒,这个恩情,卫允一直记在心里。
“来,大哥,这是小弟家中自己酿制的稻花醉,还有这些下酒的小菜,这道卤猪耳朵,酱牛肉,卤香干,拌木耳,卤毛豆,皆是小弟二姐亲手做的,大哥定要好好尝尝!”卫允一边亲手将食盒之中的一碟碟下酒的小菜取出来,一边给荣喜介绍。
“哦!”荣喜的声音透着惊喜:没有看来今日老哥有口福了啊,竟然能够吃到卫娘子亲手做的菜!”
卫允笑着道:“不止哟!”说着从食盒里取出最后一碟小菜,说道:“这一道醋泡花生,乃是小弟亲手所做,大哥可要好好尝尝!”
“竟是卫老弟亲手做的,那我定要好好尝尝,看看老弟的手艺!”
两人一边喝着酒,吃着小菜,半斤多的稻花醉入腹,两人的脸色皆有些微红,荣喜的眼睛里头,也已经有了些许混沌。
酒过三巡,卫允看着荣喜,很认真的问道:“大哥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不若说与小弟听一听!”
荣喜勉强笑道:“事已至此,什么心愿都是空谈,若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也就只有舍妹飞燕了!她还没有嫁人,连亲都还没说,都怨我这个当大哥的无能,连累了她!唉!”
提起荣飞燕,荣喜的脸上便满是唏嘘,苦笑着说道:“老弟你知道吗!其实老哥以前根本就没想过谋反什么的,可是那邕王实在是欺人太甚,官家连立储的诏书都还没下,他就敢让人在元宵灯会之上谢大庭广众之下,当街劫掠飞燕,不过是因为我妹妹和他女儿一同看上了齐家的那个小白脸。
得亏了兄弟恰巧赶上,才把飞燕救了下来,否则的话,我真不知该怎么去面对九泉之下的父母了。”
卫允道:“我也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荣喜却还没说完,继续道:“就为了女儿家争风吃醋这么一点儿小事,芝麻绿豆大点,他邕王就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若是以后让他成了储君,袭了帝位,那我荣家岂非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仍他宰割,卫老弟,做出这样的选择,有了今日的下场,老哥无怨无悔。”
忽的话音一顿,有些唏嘘遗憾的说道:“只是可惜了舍妹飞燕,她今年才十六岁呀,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却要受我们的牵连!唉!”
荣喜手中的酒杯重重的顿在桌上,神色悲怆。
…………………
四月二十八,宫中忽来人传下旨意,来的还是元祐帝身边的李内官,便是昔日与卫允交情不错的那位内官,如今在赵内官的手底下做事儿,替元祐帝执掌罗网,元祐帝召卫允入宫一见!
养心殿,如今的太子赵宗全,赵宗全之子赵策英,还有曹皇后皆在此处。
“微臣参见陛下,娘娘,太子殿下!”卫允恭敬的先行了个礼。
“卫卿来了!”元祐帝有些虚弱,脸色透着几分苍白,嘴唇干涩,就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几分有气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