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北兵马司的追兵,还有全城逐渐聚拢而来的元军。再不走,就都白忙活了。
可是,一顿呼喝,院中应者甚少。
只见文天祥已经走到谢叠山面前,满眼不舍。
赵孟禧和赵与芮,父子相对,泪眼滂沱。
王立跪倒着张珏面前,亦是决然。
连谢老太太都是满眼的不舍,无声地望着赵维。
赵维:“”
赵维有点发懵。
只见文天祥向谢叠山长施一礼,“叠山所为,天地可鉴,后人会为先生正名,何必执拗?”
叠山先生,“我自来大都那一刻起,便已经将功名抛之身外。为国自辱乃我心所向,不重要了,也不会走了。”
赵孟禧笑着流泪:“爹,出去之后,帮孩儿个忙,要是有人骂我,记得帮我争辩一二,孩儿是个好儿郎!”
赵与芮则是抽泣不止,已经说不出话来。
王立亦是激动到颤动,“张帅明鉴,我王立并非贪生之辈,可救了合川十几万百姓,却害了守城的一众袍泽!”
“立,万死莫赎,就让我留下吧!也好与兄弟们团聚,来世再报张帅知遇之恩!”
赵维:“啥玩意!?啥就乱遭的?”
几步冲到谢叠山面前,拽起先生就走。
“走!”
谢叠山不依,“孩子,莫要使性!你知道我走不了的!”
赵维眼珠子都红了,“我把你带进来的,就要把你带出去。”
叠山先生也急了,一把甩开赵维的纠缠,“莫要任性!”
先生瞪眼大吼,“我谢枋得给元帝写了告民书,我谢枋得替元人出使了东瀛,我谢枋得还做了元朝的翰林承旨,你让我如何回头!?出了大都,我谢枋得如何面对天下人!?”
红着眼眶,“我走不了了,唯有一死保忠,保节,保义!”
谢叠山心里的苦,是赵维无法理解的。他是读书人,是把名节看的比命来重要的君子儒士。
走到今天这一步,忠了大宋,却失了君子之德,也愧对了忽必烈的重用。
其实,从福建出来,叠山先生就已经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所以他根本就没给自己留后路。
或者说,从他给忽必烈上告民书的那一刻开始,后路就已经封死了。
他带着那一众福建学子,不是好为人师,而是让他们见证这最后一段路程。将来告诉后人,他谢枋得愧于君子,可称小人,却无愧家国!
但是,你跟赵维说一套什么君子不君子的,他懂个屁?
他就认一个理,叠山先生要是不走,他心里会难受一辈子。
直勾勾地看了谢叠山半天,猛的膝盖一软,给叠山先生跪下了。
哐哐哐!!连磕三个响头,“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这个举动,把全院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不知赵维这是干什么。
谢叠山也怔住,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好好好啊!我等这一声师父,等的好苦。”
他早有收赵维的心思,可是知道赵维有师父,不好夺人所爱。
没想到,临近最后,赵维却让他达成心愿,人生无憾了。
但是,赵维哪是让谢叠山临死前宽宽心那么简单?
磕完头,腾的蹿起来,“我有两个师父,一个在扶桑,是张简之!”
大伙儿一听,“张简之!?”连文天祥都翻了个白眼,看赵维的眼神都不对了。
赵维还没说完,“第二个师父,便是先生了。”
“所以,张师父教了四个徒弟,一个贾似道、一个留梦炎、一个是吕文焕,还有一个就是我了。”
“三个大奸,加我,也好不到哪去!你认我这个弟子,就等于掉臭粪坑了,还要个屁的名节!?”
谢叠山:“”
“师父别说话!”赵维不让谢叠山张嘴,继续道,“我知道这一点说不服老师,我还有一句话,等我说完。”
环视同全场,“我赵维,舍了命来大都,是来救人的,不是来看谁谁谁慷慨赴死的!”
“大宋那些忠义之民,派我赵维来,是来救国的,不是来看你们当***、***的!”
“老子两世为人,蹦到这个地方,为的就是少死人,少来点掉眼泪的壮烈!”
“所以,先生要是死在这儿,我赵维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大宋!”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贴到谢叠山面前,“要是连自己的老师都救不出来,我特么活着还有什么劲!?”
叠山先生
叠山先生只觉脑中嗡嗡作响,全是赵维的亢奋之言。
“走!!”赵维瞪眼怒喝,“今天你不走,我也不走,咱师徒就在这耗着!”
好吧,赵维那表情一点都不像开玩笑,浑人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噗一旁的文天祥笑了,对赵维的认识又近了一步。
在叠山先生身后,对赵维暗暗点头。
上前一步,搀着谢叠山,“走吧,文山与叠山携手出敌城,才是人间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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