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纹绉纱袍、撒花烟罗衫、云雁细锦衣、金丝织锦服等类,做工精细,煞是好看。
白芍双眼闪闪发光,在这些精美的衣服上看来看去,几乎舍不得移开,看见白扶苏已经进来,急忙喊道:“掌柜的,小姐来看衣服了,你还不快出来?”
只听得后头有人答应了声,一掀帘子走出个中年男子。此人身量不高微微发福,两撇八字胡,满面笑容的躬身施礼道:“小姐,您来了。”
扶苏“嗯”了声,直接进入后堂坐了,说道:“我今日闲着无事,你且把这几年的账本拿来我看看。”
李掌柜的闻言便是一愣:莫非这位千金今天是没事查账玩?他不禁将目光投向白芍:“这?”
白芍眼一瞪:“这什么这?还不快拿来呢。”
扶苏用沉静的目光看着他:“姚掌柜,你莫要以为我是玩笑。母亲身体不适,我做子女的便须代劳。账本都拿来吧,近十年的,我全都要。”
她的冷静镇住了见多识广的姚掌柜,他明白这位小姐要来真格的了,向一个伙计交待了声,随即搬过来厚厚的十本账册,将桌子上摞得高高的。
白扶苏看了看又道:“算盘拿来。”李掌柜急忙照办。白芍惊讶的张大了眼说道:“小姐,您是何时学会算账的呢?”
扶苏一笑:“能算清账也是个本事。丫头,你看好了。”
只见她命李掌柜左边翻着纸页,白芍右边给磨着墨,自己轻舒一双皓腕,十指上下翻飞,转眼间已是算完一本账册。拿起笔来,在几处勾画了,随手往地下一丢道:“某月日于某处账目有误,少成衣十套,银钱若干。”
李掌柜早惊得呆了,急忙翻开一看,却是无不精确。再看白扶苏时,只见才年方十岁的小小姐已是又在算下一本,那手法比起经年的老账房先生,也是不弱半分。
李掌柜鬓角落了汗。
账目有问题,他自然心知肚明。这些年且不论其他生意,只这间成衣铺,便流失了有数千两的银子,那些进价昂贵的精制衣物,更是给白白拿走了多少。夫人虽固管家,却从不屑于理论这些“俗务”。
但看今天这般,想必此事包不住矣。
白扶苏直算到夜色已深,终于把这些账册全部算完了。她揉了揉眼睛,捧起白芍送上来的茶,饮了一口方道:“李掌柜,说来你还是母亲当年的陪房,看过你的账本后呢,我对你真的是非常失望!”
“小姐!”李掌柜扑通一声跪下了:“小姐明鉴:我实在冤枉呐。所有这些流失的财物,我但拿走了一丝,便叫天打雷轰!”
“哦?”白扶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么说是我冤枉你了?你且说来听听,究竟是怎么个缘故?”
李掌柜道:“小姐不知:自十年前老爷置下个叫做海棠的外室,那女子仗着老爷恩宠,动辄便走来拿东拿西。小人但敢有一句疑问,她便立起两只眼睛骂人,动辄拿告诉老爷来吓唬,小人也是无奈啊!”
白扶苏喝问道:“那又为何不回我母亲,隐瞒至今?据此便该打!”
李掌柜苦了脸道:“小人回夫人岂止一两次?只是每次夫人都轻飘飘说是:随她去罢。小人又有什么办法?”
白扶苏早知母亲一向对财物看得极轻,却想不到她居然对爹的外室纵容至此。她又好气又好笑道:“这么说来,想必其它铺子也是如此了?”
李掌柜一拍大腿:“岂止这般啊,小姐您不知道,就连每年庄子上交的租子,都是她先挑拣完了,余下的才叫送到尚书大人府呐!”
“老爷对她百依百顺,这些年的银钱、皮毛、衣料自不必说,您没发现府上吃的胭脂米越来越少么?”
“几个庄头都是老爷的手下,上赶着巴结那位‘二夫人’,什么好的居然都先送给她过目。因她喜欢吃那胭脂米,自然都给了她去。您别信他们说的‘年成不好’,屁啊,都是孝敬给了那海棠了咧!”
他越说越来气,想是平时也被庄头仗着海棠的势欺负过,此刻竟然一气全给抖了出来。
白芍听得气愤之极,呼呼直喘。唐衣却早知海棠行事,历来便是如此霸道张扬。她能做出这等事来,与爹的纵容固然有关,但母亲兰慕雅的性格,却更是其敢于如此嚣张的由来。
白扶苏微微一笑:“想必你也忍耐多时了罢,这些年委实不容易了。”
“如果现在我给你个机会,让你出了这口气,并且事成之后就是侍郎府生意的大管事,如此这般,你,可愿意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