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不知道,如果失去对神灵的敬畏,我们是否还能看到善良的信念、人类之间的兄弟情谊,甚至连正义本身也将随之消失,而正义是一切美德的基石。”
“小茜,进入待关闭模式。”
“嗯,好吧。”
ai朗诵的余音犹然在耳,陆琛背着手,微微眯着眼看着舷窗外。托共和国轨道管制法令的福,隔着好几千公里,他依然能望见一朵朵炸开在宙神星大气层外的……烟花。
烟花,只赠远行人。
在战舰如云的机动舰队中,始皇帝号空间战列舰毫无疑问地停泊于最高轨,透过舰队保持的层叠距离缝隙向下看,宙神星璀璨的地面灯火一如她声威之煊赫,那些盛开的缤纷烟花渲染在与宇宙同一墨色的战舰旁,却令陆琛想起出发前穿过阅兵彩门时,有个小女孩越过人群给他的战斗装甲贴了枚红心。尽管很是歪扭,但跨越到某个陌生寂静的星系里,除了战舰引擎的尾焰蓝白,那枚红心纸同样是故乡的第二颜色。
“全舰人员注意,我舰将于十五分钟后首先穿过本舰光碑星门,恒压处理开始,所有人员立刻回到所属舱室准备休眠。”三声温和警报响过。
陆琛耸耸肩,收起二郎腿站起,却依然停在舷窗前。背后彼此勾肩搭背,吹着口哨,唱着战歌的伞兵们络绎不绝。区区几厘米的高能合金外,就是致命的无氧环境,超微陨石、伽马射线、引擎废热……随便一种就能宰了说到底还是蛋白质和无机物组成的人类。也正是这份埋在骨子的畏惧与扬在血脉里的无畏才造就如今的人类,如今的宙神共和国。
陆琛知道一刻钟后就要暂时对共和国主序星系说再见,奔向远星,歼灭共和国之敌,他望着宙神星,过去这么多年他已无数次在这个轨道位望了无数次宙神星堪称千篇一律的辉闪,但陆琛仍认真地凝视着,凝视着人类的新阳千万里之遥传来的光芒映在青姬星的地表星空镜上,凝视着一束贯彻天际的恢弘光柱照耀于人类的新母星之上。
“嘟~嘟~嘟~”一瞬间,汽笛声响彻整支舰队,不仅仅是在回应母星,也同样在对第一艘跨过光碑星门的战舰致以敬意。
“全舰人员注意!我舰将于五分钟后进行光碑穿梭,一分钟后强制关闭公民ai!”廊道日光陡然转换成警慑明红。
在踏入休眠舱前,陆琛最后看了眼怀表,时间在如此长距离的光碑穿梭中毫无意义,但他仍要记住他于何时,离开了故乡。
黏稠的深黄色休眠液逐渐淹没了陆琛,如同封进一块琥珀,在意识消失前的一刹那,陆琛想到。
这会是场无梦之眠吗?
……
“陆琛,你怕么?”父亲问道。
暴风卷起了墨蓝的海水,天穹只此一色,所以光凭一双人类固有的眼睛极难分辨出远处究竟是虚无的天空或是如墙奔来的怒涛。
陆琛抿着唇角说道:“波峰最高点?高亮波峰倒计时。”
显然,陆琛并没有回答父亲。他不知道父亲是在询问他是否害怕潮汐,假如是,那便不必回答。即使在遥远的三一学院里,陆琛也会找时间像幼时在宙神星进行基础学业那般,直面宙神星的两颗卫星,青姬、兰姬对父神发飙时所引起的大洋潮汐。
这是一座山,982米,但比起人类,不值一提。
“你怕么?”父亲仍继续问道,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上,整个人深陷于座椅内。在暴风雨中才能看出好的船长。陆琛想起一句古谚语,于是开始怀疑身边这个男人是否真的仅凭直觉就无数次穿梭过无数次海神-青姬光碑航线,是否真的有人能靠着直觉绘测比导航ai还准确的句法指令。
风雨激荡于飞行器几米之外,陆琛盯着宛如沸腾开的海水,他很自然地想到了不久后正式入役舰队伞兵的生活,那时朝上朝下看都是相同的永恒之色,所以他想,舰队出行还应该叫出海么?潜海才对,一场永远浮不上海面的航行。
“有什么可怕的呢?”陆琛在父亲第三问后不耐烦的说道。
出生在共和国,所有人都注定20岁后走进太空。无论是骄傲地入籍舰队、驻守光碑,还是做一名平庸的地表工程师、矿产监测员,生命中一半时间都在与漆黑幽邃的宇宙打交道。29世纪的人类当然无法感觉到区区十来千米深的海洋恐惧可怖在哪儿。两颗卫星的引力是能掀起山一般的波涛,但人类制造出的反物质重坍缩炉能剥离出整颗行星地壳做燃料,届时,那会是直通天际的画幅。
生于星河,葬于星河。
海水被隔离罩吹走地愈发多了,陆琛知道飞行器会直接从波峰根部穿过,如果他愿意,甚至能驾驶飞行器悬停在波峰内,引领潮汐直抵海岸。所有男孩都遥想过自己是三百年前天坠战争里的传奇伞兵士官长。在木卫二烧融开的冰层所露出的海洋下,藏身于沸腾波涛中,直取敌军攻击母舰。
沉湎在幻想中总是会让人丧失注意力,陆琛过了会儿才发现,父亲不知何时把手按在控制台的某个按钮上。民众的确争议过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