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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云中锦书来

知道么,原来我们常常站在太平郡后山上,看见云层中的那些黑影,不是错觉,它们是仙家渡船!这个困扰了我们十几年的问题,终于在那天找到了答案。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将那种问题得到解答的喜悦分享给你和怀仁。”

    “可惜你们都不在我身边。无人分享喜悦的我,就只好怀揣着遗憾的心情,登上仙家渡船,去那远方,离你们越远,你们就越安全,我也越安心。”

    “然后我来到了桃夭州,这里与仓庚州之间,还相隔着一个蒹葭州。哪怕是乘坐仙家渡船,都需要持续不断地飞行一个半月,这还是速度快的仙家渡船,若是慢一些的,得再天上飞两三个月呢。我想,现在的我,应该已经离你们足够远了吧?”

    “我在不夜山,看见了好多以前从没见过的花花草草,飞鸟鱼虫,而且此前还在仙家渡船的垂钓台上,钓上了一只金甲龟,听人说很值钱的样子,我把它卖了,换了不少神仙钱,所以现在的生活还算过得去,不必为我担心。”

    “不知不觉,信纸就快写满了,其实我还有好多话想说,看来要留到下次了!”

    “写了这么多,其实我就只想告诉你,我很想念你······和怀仁。”

    “我现在过得很好,希望你也能过得好。”

    看完书信之后,扎着马尾辫的少女,如今脸上,英气暂时胜过了秀气,只是看完书信之后,有些恼火。

    一封信,喊了三次绰号,连一次名字都没叫过,本来看见他对当时那件事的解释,陆知行很高兴,看到他在信上说不是有意瞒自己的时候,这份喜悦便更添一分。

    只是联想到这家伙通篇喊了自己三次绰号,连一次名字都没称呼过,反倒是经常在语句后面,拖了个无关紧要的“怀仁”。

    怎么,是觉得如这样画蛇添足一番,自己就瞧不出他那点小心思了?

    少女冷笑一声,谁要为你担心了?

    可是她最终还是又拿起书信,再端详了一边。

    一如那个写信之时,思量复思量的少年。

    读信的少女,同样格外认真。

    已经坐在别苑中,荡着秋千,不知道反复看了多少遍书信后,少女的神色,柔和了许多。

    最后一遍读完书信,她怔怔出神,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傻子。”

    ————

    道玄书院,收到一封来自桃夭州的书信。

    当先生带着一柄袖珍飞剑,走到李怀仁面前时,少年还不敢相信。

    桃夭州来的?他就不认识桃夭州的人!

    从小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头跑出郡守府,带着小书童,翻过几条长街,走上一千零一步,到陆府,找那陆家小姐。然后三人通常会跑去太平郡后山,陆府那位车夫,宋叔叔,经常给三人打掩护。

    “李怀仁,有你的书信。”一位温文儒雅的老先生,头戴方巾,手持雨伞,身旁跟着一柄袖珍飞剑。

    “真是给我的信?”少年再次确认一遍。

    那位先生,笑着点头,轻轻以食指隔空“牵引”一番,将那袖珍飞剑轻轻摆弄到学生面前,随后又并拢食指中指,做一个指尖夹物的姿态,往上一提,瞬间就从飞剑剑腹中,提起一封书信。

    这位先生,瞥了眼人来人往的书院走廊,随手将手中雨伞递给少年,笑容和煦,说道:“这边太聒噪了,找个僻静处,慢慢看吧。”

    李怀仁接过雨伞和书信,以一个颇为滑稽的姿势朝先生作揖一礼,之后快步跑出廊道,去那人烟稀少的书院池塘。

    少年腰悬一枚玉牌,篆文“修齐治平”,轻靠在池塘边凉亭中,墙角一支梅花,散发淡淡香气。

    李怀仁小心翼翼地翻起书信的皱褶。

    “少爷亲启。”

    只看前四个字,李怀仁顿时如遭雷击。

    这世上,如今只会有一个人如此称呼自己。

    郡守府上,那些婢女,杂役,管家,全都死得干干净净,死在那场红莲业火中,替一座太平书院陪葬去了。

    太平郡十万人,仅仅四人生还。

    而四人之中,那个唯一会称呼自己少爷的人,只有李子衿。

    早已经不是少爷,更没有把自己当做少爷的李怀仁,目光迅速下移,望向信上正文。

    “云霞山一别,许久未联系,近来学会了飞剑传信,便与你试试。”

    “前些日子听闻你去了道玄书院,我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在离开云霞山时,我便踏上了修行之路,虽然如今境界低微,天资平平,不过勤勉修行,未来依旧可期。”

    “身为少爷,你还是好好念书,报仇这种脏活累活,还得交给下人去做。”

    “本来打算只言片语草草结束这封信,不过考虑到你那少爷脾气,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李怀仁,你要忍。”

    “勿念。”

    就这么点儿?

    李怀仁目瞪口呆地望向最下方的署名,的确是李子衿没错。

    这家伙······

    李怀仁呸了句,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忍个屁!”

    少年当场就把那封看完后让人憋屈的信扔进了池塘中,转身就走。

    只是没走出去几步,他又咬牙切齿地跑回来,然后在短暂的犹豫之后,纵身一跃,跳入池塘之中,将那封书信捞起,轻轻放在凉亭内的石桌上,等待风干,好让他带回去好生保存着。

    那位先生屈指一弹,轻轻推开袖珍飞剑,站在远处,遥遥望向凉亭中没精打采的李怀仁。

    先生未带伞,然而纵然倾盆大雨落下,那些雨水却又在即将触碰到这位先生的头发和身子时,自行滑落两侧,那些掉落在先生脚边的雨水,更是溅不起半点水花,如同泥牛入海,古井不波。

    在倾盆大雨中双手负后的先生,腰悬一枚玉牌。

    玉牌篆文,“上善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