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一大盆羊肉吗,怎么被樗里疾吃得这么香,看来这老头为了赶路,不仅是没有睡好觉,甚至也没有吃好。
嬴荡看他,他早已没有了之前的那股活泼劲,似乎是在这短短两月里,这个老人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樗里疾吃,秦王看。
等他吃得饱了,彻底吃好了,嬴荡才开始说话。
“叔父一路西来,必定是日夜赶路,辛苦了!”
季君之乱,有没有樗里疾的份,要说有,也是有的,毕竟他过于疼爱季君,信任季君,甚至放纵,可要说是没有,那也没有。
他是秦国老臣,秦国公族的守护人,最不希望秦国生乱的人中,必定有他一个。
他是土生土长的秦人,比起那些外臣,他对于秦国,有着独特的感情,简单而纯粹。
甘茂入秦,为名,终究因名而死,司马错入秦,为利也为名,还有向寿这些人,樗里疾虽也是在建功立业,但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
“谢大王,甘茂还是左相吗?”
这一张嘴,居然先问甘茂的情况。
冯章一千精骑,万军丛中斩首季君的事情,早就传了出去,樗里疾从西而来,秦王信使正带着王诏,去往西方,季君身死,他应该是知道的才对。
原以为樗里疾一上来,问的会是此事,没想到,却在问甘茂。
也对,在常人看来,季君的谋臣,其一是赵砮,其二那就是甘茂,正是甘茂的主张,将季君调往蜀地,像是奉常、公孙乾这些人,都在背地里,很少人知道这里面的联系。
“秦人皆知,左相领军鏖战贼首,坠落城下而亡,寡人已为其发丧!”
樗里疾神情哑然,似乎这个结果,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觉得,秦王必会将甘茂也一并视为谋反,其后车裂,没想到甘茂死了,还是死于军阵。
此次面对秦王,樗里疾要说不惶恐,那是不可能了。
洛阳弑君,甘茂已然是死罪,是他保下来的,后来季君之乱,更是与他离不开关系,他自诩智囊,平生小错虽有,但从未有过大错,这一次,他是彻底的失算了。
樗里疾沉默了一阵。
“大王,甘茂果真是坠城而亡?”
对于他的这个疑问,秦王面色一变,将手一挥。
其后,左右进来,收走了长案上的残羹。
樗里疾看着他们,突然明白过来。
寝宫还是寝宫,秦王还是秦王,唯一秦王身旁的左右,早已换了一遍,这里对他来说,已经陌生起来。
这让他联想到,咸阳被困两月,秦王肯定不会是什么都没做。
想到这里,樗里疾急忙起身,跪在王前,低头不语。
“寡人被困咸阳,不知外界之事,眼下,各地虽有信使进入城中,可知道的消息要么都是两月之前,要么就是并无重要之事,如此,寡人还有诸多事情,要问询叔父呢?”
跪了半晌,秦王终于开腔。
这次,他并未让樗里疾起身,就这样让他跪着。
“臣多谢大王肥羊盛待,一场季君之乱,困住大王,乃臣之失也,臣也正有此意,将这两月以来、咸阳之外发生的大事,一一呈报给大王。”
这次张口,樗里疾态度大变,秦王要的就是这样。
咸阳被困两月,嬴荡就像是瞎了眼睛,聋了耳朵,对外面事情,一概不知,虽有斥候派出,可得到的信息都是断断续续的,樗里疾在关中势力不小,两月都城外奔走,只有他才可以知全貌吧。
“如此甚好,叔父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