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没搭话,只是把几瓶药凑到鼻子下闻了闻然后老不客气的拔开其中的几个瓶塞就把药往嘴里倒。
这把贺平川看得就更加疑惑了:面前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有钱、会术法、骨骼奇健,似乎还懂医术?特别他身上还给人一种特别的内敛气质……这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偷鸡摸狗的小贼更不像是哪家逃跑出来的玩宠。
可是,如果不是一只王亲贵胄豢养的高阶宠物,那他身上标志性的“清野腾龙”图又怎么解释?总不可能是他自己实在闲的没事做,觉得好看去找匠人纹的吧?
别开玩笑了!这个图腾的意义十界里没几个人不知道的,更何况他似乎还对这个特别在意。那应该就是他以前出过什么变故?唉,应该是这样的,看来也是个可怜人。
那边的男人吞完药后又拿起一旁剩下的烤田鼠自顾自的吃起来,却不知这边贺平川已经把他的生世由一个逃窜叛主的玩宠转型成了历经磨难的没落贵族。
那么就巧了!他是没落贵族,正好自己也算半个?
这么一想,贺平川之前对这人的惧色便少了几分而多了几分自以为是的熟络感。
于是他又凑过去主动递了些瓜果给人家,笑着道:“都是留给你的,你慢慢吃。不够的话我再去找反正离明天还早。额……对了,你是不是被人追杀了?难对付吗?要不要紧?不如我们……”
那人动作顿了一下微微皱眉,一张薄唇苍白如纸:“你叫什么?”
“贺,贺平川。怎么了?”
那人点点头:“知道了。你走吧。”
“走……去哪儿?”贺平川眨了眨眼睛。
“如果你不想死,现在就离开。”男人说着然后就簇着眉头吃力站起来,扶着树一瘸一拐的走向轩挖的山洞。
他说的太有道理了,贺平川想。
如果这人真的还没脱离被追杀的危险那自己跟他在一起铁定会凶多吉少。说起来他虽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但毕竟也没那么熟,用不着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再说了,自己这身三脚猫的功夫,去了也还不是让别人分心、成为别人的累赘吗?
可是……
贺平川偷偷瞄了一眼不深的山洞,那人正在一块还没挖断的石柱后面躲着宽衣解带,应该是想给自己上药。他就那么盯着石头后面不时露出的身影踌躇反复,慢慢的将视线定格在那只怎么够也够不到自己后背某一块的手上突然莞尔一笑。
一瞬间的功夫,他似乎就有了自己不得不留下来的理由。
于是又怀着一颗激情澎湃的心和多管闲事的本质悄悄溜过去,冷不丁的在那人后面来一句:“要帮忙吗?”
那人像是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来一副惊诧又愠怒的表情,这手还下意识的去抓自己刚脱下来的衣服。
贺平川打断了那人的动作无所谓的道:“你可要想清楚了,明天或许还有一场恶战,能好得快一点是一点。但就你这抹药的办法,你打算怎么拯救你背后的一块?”
“出去!”男人脸色微沉。
贺平川“啧啧”几声,老脸厚皮的一把抢过男人手里的药膏再把对方粗鲁一扯:“不出,你现在能拿我怎么样?”
那人一把抓住贺平川的手腕被一口气堵得上不来,他现在不过才刚刚凝结好自己的骨头连走路都吃力更何况是揍人?
一般情况下,遇到这种状况就会用拌嘴放狠话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但很显然这人又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主。于是只能一股气把自己给憋着,憋得一脸通红。
贺平川见这情形还以为对方害羞,故意打趣道:“你怕什么,咱们都一回生二回熟了。该看的不该看的上次我都看见了,你要真介意就别在光天化日底下洗澡,你有胆在光天化日底下洗澡就别怕被人看。你说你上次在夹凉沟里光屁股玩儿水是不是在故意秀身材?那我看见了不是正好如你的意?你就别往心里去了。”
男人一梗,七窍生烟。“你说什么?!”
贺平川面对着那人喷火的双目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对方光溜溜的肩膀安慰道:“但你放心,我口风很紧。看见什么都不会说出去。我就只是好心提醒你,你既然这么宝贝身上的这个……额,那就平时多少注意点。哎?我记得你还有个面具怎么不戴了,你的脸纹也很显眼啊……”
“闭嘴!”
“好,我闭嘴。”贺平川笑眯眯的跟对方对视,全然看透了对方外强中干的架势。说难听点,就算他现在要把这个人海扁一顿那他也不惧——大不了掏完马蜂窝赶紧溜,就他现在这样估计使出吃奶的劲儿也追不上自己。
就这样,男人凝视着贺平川、贺平川报之以微笑。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贺平川才感觉扣在自己手腕上五指的力道骤然减弱,然后手腕又可以轻松活动了。
“在平时,你的骨头早就被我捏碎了。”男人淡淡说了句。
“对对对,从您这壮美修长的体魄上能看得出有一身使不完的劲儿,可是你现在好像比我还不如。”贺平川看了看位置就要将药膏摸上去。
他看着那人满是疮痍的宽阔背脊心里有些发闷,只将手上的力道尽可能的轻些:“你被打得有点惨啊……后背没一块好肉了。我尽量轻点,你忍着些。”
“没一块好肉?”男人好似悠悠的叹了口气:“那个图腾也还是去不掉。”
对方不提他还没觉得有什么异样,一说之后这才仔细看去,只见血肉模糊之间依旧不挡那腾龙图狂躁霸气的风采,该是什么样的还是什么样,就好像是天生长在肉里、烙在骨头中的花纹牢不可破。
太狠了,永远也洗不掉的烙印……应该是用什么特殊的工艺和材料弄上去的,
贺平川没接话,他知道这话接下去就无解了,只是快速的把药抹在人家身上然后干脆的站起身来:“可以了,最好稍微晾一下。”
那人没说话了,默默的坐在一边发呆。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那人穿好衣服开口问道:“你是哪里人?”
贺平川这次长了个心眼,一边坐在升起不久的火堆旁一边百无聊赖的拨着火种:“雁回城啊,就在旁边、”
“那你上次怎么在……”
“嗨!珈蓝珈大嘛谁不想去看看。结果还没进去呢就被轰出来了所以又灰溜溜的回来了。”
“你现在回家去吧。”
“你这人怎么这么绝情?我好不容易才从家里溜出来玩儿几天,回去又得被关着了。”
“那你去别处玩。”
“你这是什么道理,这块地又不是你的,我也不归你管。明天我们分道扬镳也不迟。”贺平川又往前拱了几步笑道:“所以你叫什么?说吧说吧。我猜你是妖族的人,妖族不是讲究有恩必报吗?那你全当用名字报答我了。”
“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
“那行,你变个翅膀、尾巴、耳朵什么的出来给我看看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也可以呀!”
那人看了他一眼,满眼的不想理会。
贺平川仰天长叹:“要不然你就再给我点钱好了,你不能满足我前两个愿望至少应该满足这个吧。我知道你不差钱,但是我很缺。”
这次男人倒是大方了,二话不说一个招手,手心里就多出两三颗红玉和一些碎钱然后递过去:“只剩这些。”
贺平川看得眼睛发直,讪笑着往他手里拿了一颗红玉和所有的碎钱:“这怎么好意思……”。
男人微微点头:“那些药很贵,都是名药。费心了。”
“啊?很贵啊?不过那是……”
“过了今晚你就走吧,呆在我身边不安全。”
话自顾自的说完,那男人就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再也不去理会他。贺平川只得嘀咕了几声也跟着歇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那男人在药力的作用下似乎又恢复了不少,反正在贺平川看来虽然不能说是健步如飞但至少没像昨天那样站着都吃力了。
走不多时,两人默不作声的来到一条溪水潺潺的小坡桥上最终换来贺平川说一声“再见”。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也就“嗯”了声没再回话;不过等他走出第十二步的时候他又被人叫住了。
他还以为对方突发奇想又要以什么报恩正自兴高采烈的时候,手上就被塞进来一个东西。
说是个“东西”也不大对,因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