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没有各回各家,而是直接驱车赶向了动物实验中心,把课题的体内实验给做一下。
上周五才经过的培训,陆成对进入动物实验室的各个流程,都特别清楚。
细胞也是让闵教授的学生都准备好了,
直接送到动物实验室里,做胫骨平台载瘤试验和皮下成瘤实验。
陆成虽然早有预料,做动物实验,其实要比做体外实验,也就是细胞实验简单,但是,当他们把六十几只小鼠都全都做完后,还不到三个小时过去。
这也太快了一些。
出实验室的路上,陆成跟在林尤身后,偷偷摸摸问道:“师父,我能打听一下,咱们做的这六十只小鼠,放在这里寄样,要多少钱么?”
林尤正在往车位走,一边道:“一只,一天三十多块。”
“估计到最后养个三四个月,你可以算一下。”
这么说着的时候,林尤自己也有些心疼。
这哪里要算啊。
一天一千八,一个月五万四,比他工资都还贵。
如果不是课题的基金,林尤连实验的老鼠都养不起。
陆成当然也算的出来。
瞬间有些后怕。
三四个月,那就是二十多万出去了。
这老鼠养着,真他么费钱啊。
陆成想着,这老鼠就是为了成瘤之后,再做免疫组化这些,以体内的真正肿瘤,来验证林尤要做的通路对肿瘤生长的影响。
于是问道:“那咱们能早点杀么?”
“太贵了。”
林尤摇了摇头:“这肯定是不行的,必须要肿瘤生长到一定的体积之后,才好做最后的免疫组化这些。”
“这样的结果,才有真实性,出现假阳性的几率才最少。”
“算了,下面这些实验,我们要做的,都做完了,就等着吧。”
“希望最后可以活五十只以上,就好了。”
林尤无奈地回道。
用老鼠做实验,其实并不怕它贵,只是怕它还没等到实验结束,就被肿瘤给搞没了,那就是,钱白花了。
可最后死不死,林尤自己都没有底。
毕竟是骨肉瘤。
骨科最恶性肿瘤。
“嗯。”
“对了,师父,我看我们上次课题的标书流程,应该不用做到胫骨平台载瘤实验的,这是,下一次标书的预实验?”
陆成跟在林尤后面,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林尤看了陆成一眼,瞬间对陆成很是满意,点了点头:
“是的,我们现在这些做的,只不过是开了一个山门而已,要占据一个山头,那还得很长的路要走。”
“就这么说吧,我们现在研究的层面,才到最表面的蛋白的编辑基因。”
“而在编辑基因之下,还有mrna,mirna,lncrna,还有更下游的肿瘤相关纤维细胞、肿瘤相关巨噬细胞这一大串,必须得一个一个研究过来才行。”
“要是以前。”
林尤说到这里,又不由想起了之前,不过马上,他就闭嘴了。
话说了一半,陆成当然要追问下去。
陆成知道,虽然自己发了那么多文章,但是,真正在科研领域,最多也就是入了门,还没有真正的登堂入室。
而林尤刚刚说的,才是科研里面,最为精髓的地方:“那师父,你以前的山头,走到了哪里了?”
陆成并没有直白问。
林尤想了想,才回道:“差不多,已经过了山腰,快到山顶了吧。”
“不过,现在,全都给别人做了嫁衣。”
“早已经被其他人给占了,我们都只能重头再来了。”
“怎么?你是不是有些飘了,觉得你写了几篇综述类型的文章,几篇临床的文章,就开始质疑你师父的能力了?”
林尤似笑非笑地开玩笑道。
陆成赶紧摇头、也不说话。
天可怜见,如果他还质疑林尤的话,至于差点把自己搞虚脱么?
写那么多文章,就不累么?
玩游戏、看、睡觉,就不香么?
不过陆成没有这样的想法,林尤自己都有这样的想法,他觉得自己是有必要来镇一镇陆成了,免得到时候,真到了想震都震不动的地步了。
林尤于是道:“其实你现在能够在网上查到的关于我的文章,都是我主动申请了撤稿之后的。”
“当年,我把我以当初单位为通讯单位的所有文章,都主动撤了。”
“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到这边,几乎是没人知道。”
“甚至连你师母都不知道。”
林尤说得云淡风轻。
但陆成却是听得略有些咂舌。
师父当年,有这么年轻气盛的么?
这么釜底抽薪,把自己的文章,都全部要了,也不给他们留下?
看来,在朱雀光嘴里听到的东西,或许,还不一定那么真实。
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林尤这个亲身经历者,才能够亲自体会得到。
把自己的文章全部撤稿,这相当于自断一臂,来求个两败俱伤啊!
首先,已经发表的文章,要撤稿,就得经过编辑部的同意。
林尤,是怎么说服那些编辑的了?
这么一想,这么一看坐在车里面的林尤,陆成发现,陆成越发地发现,林尤绝对没有表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毕竟,从头到尾,自己发表了这么多顶级杂志的文章,他都没有特别的反应。
当然林尤也不是没反应,至少,林尤的反应,并没有朱雀光、闵教授他们那么大。
本来,陆成还以为是林尤,被自己的操作给震住了,还略有些窃喜。
可?
现在想来,一直以来,不管自己做了什么,做出了什么成绩,林尤都并没有特别地表现出过多的讶异。
好似,这些事情,林尤虽然没有存在感,但都理所应当一般。
这代表什么,这代表自己玩的东西,可能是林尤玩剩下的,玩得不要的?
……
这么想起来,陆成瞬间又觉得。
自己,是真的舒服啊。
只要老老实实写文章,老老实实手术,老老实实地学习,就万事大吉了。
在自己的背后,永远站着一个,从不主动说他到底干了什么,也为自己做过什么的师父。
这样的师父,恐怕全国,也很难找了吧?
或许,那个晚上,林尤的亲自到来,只是觉得自己的文章写得多了些,不能够短时间耗费精力。
仅此而已,而不是为自己发表的杂志的质量。
想到这里,陆成瞬间又觉得,自己好像又从林尤的身上,学到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