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拍了拍手中这个封面写有《蛊术》的书简说:“这么说,母亲也是巫人?”
“不。”安逸雨的眸子动了一下,“母亲是游侠。”
安康问:“可是,你又是怎么学会巫术的呢?”
“是奶娘教的。”
“就是我们的奶娘?”
安逸雨点点头。
“可是,奶娘又为什么会教你巫术呢?”
“是娘让她教的。”
怎么又绕回来了?
安康脑子有些乱。
他很不适应这种挤牙膏似的一问一答。
不过,他还是得刨根问底:“那娘又为什么让奶娘教你巫术呢?”
安逸雨一字一句地说:“她想让我在安家好好活下去。”
话说到这里,安康终于听懂了。
这是一个凄厉的故事。
安康和安逸雨的母亲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生下了两个孩子之后就远走高飞。但是她又担心两个孩子在安府受人欺负。一方面告诫安逸雨要隐忍,一方面又让奶娘教会了安逸雨防身的手段。
谁能想到安逸雨这样一位弱女子,一枚普通的缝衣针到了她的手上便是杀人的暗器,一些普通的动物植物到了她的手上便是杀人的毒药。
安康现在终于理解了安逸雨对他曾说过的话——“切记!莫要被人欺。倘若有人欺负你,姐姐我便和他拼命!”
他的姐姐安逸雨并不是给自己做衣服做鞋,在他从学堂回来后送碗汤给自己喝这么简单。姐姐真的是在用她自己的生命,以及别人的生命,在保护她的弟弟。
这个姐姐只是自己的双胞胎姐姐,只不过比自己早了几分钟甚至几秒钟出世的而已。
就那么几秒钟到几分钟的时间差,她便要承担姐姐保护弟弟的职责吗?
“姐姐。”安康拉着安逸雨的手,满含深情地说,“这些年你受苦了。以后,该由我这个弟弟来保护你了。”
安逸雨笑着摸了摸安康的头说:“阿康,你长大了。”
接着两滴泪从她的眼里淌了出来。
这是一个弱女子该有的柔弱的泪。她强装坚强这么些年,无非就是为了不让弟弟知道她太弱小而不能保护他,无非就是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她太弱小而不能保护她自己和弟弟,无非就是为了自己欺骗自己一切都会如母亲所期望的那样。
如今,这个一直被她护在羽翼之下的弟弟终于变得强大了,终于可以反过来保护他的姐姐了。
这怎么能不让安逸雨心生感慨?
这怎么能不让安逸雨这颗柔弱的心释怀?
安逸雨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安康不由得叹息,这个姐姐实在是太能装了,实在是太能忍了。
以至于这么些年来,安逸雨除了对她的弟弟热情似火以外,对其他人都淡淡然。只维持着该有的亲情、友情,似乎除此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七情六欲。
她始终都保持着最好的姿容,最好的仪态,最好的气质,一颦一笑几乎都可以奉为大家闺秀的圭臬。
原来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因为隐忍。
安逸雨哭完了,站起来对安康说:“其实,我今天带你到母亲的旧居里来,不是给你看这本书的,而是要让你看一幅图。”
说完安逸雨带安康出了书房,来到上房。这里就是安康的母亲当年起居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