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经历过真实的战争,他才知道,战争是如此枯燥,如此乏味,如此令人厌烦。
尤其是在圣约翰堡城外的战场上,更是只有无穷无尽的、枯燥乏味的绞杀。帝国的士兵用生命的代价攻上来,联邦的士兵用生命的代价去维持脚下的防线。每一米的进退,往往都有无数名双方士兵的倒下。
如此大规模的攻防战,指挥官再精妙的指挥,也很难对大局有什么影响,这个时主要依靠的,唯有士兵的作战意志和作战水平。
而指挥官这个时候能发挥的作用,就是依靠自己的大局观,提前调动预备力量,在一支前线部队即将崩溃之前,有人可以派了顶上去,进行轮换。
可打到这个份上,这条防线的总指挥官,北部军区海岸防线总长官阿布鲁兹将军,手里应该也没有预备部队可以调了。
否则他们的南六师,打到这个份上,怎么还没被轮换下去呢?
军号又呜呜呜地吹了起来,安曼·杨短暂的安宁时光结束了。他从战壕里探出头,前方满是废墟和死尸的地面上,穿着黑色军服的帝国部队,像一条黑线,卷来的方向,正是已经被打残了的南六师所在的防区。
安曼·杨从地上死去战友的尸体上,摘下一顶头盔戴到自己头上,顺手抹了一把战友的眼皮,让他闭上眼安息。这样的场面,实际上他已经完全麻木了。
他从战壕里站起来,大喊道,“魔法师呢?敌人来了,还不跟我一起开火?”
师长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别喊了,咱们的队伍里,除了你,我,安德鲁,已经没有其他魔法师了。”
师长代斯勒,是他非常尊敬的一位中年人,原本是南部军区的副总参谋长,但在南六师的师长阵亡后,主动来到前线,担起了南六师代师长的担子。
安曼·杨枯燥地低下头,实际上他和安德鲁,精神力都已经几乎枯竭。他们这时候的作用,甚至比不上一名普通的士兵。
他看着战壕里的士兵,无论是手上打着绷带的,还是胳膊下支着拐杖的,都在默默地往元素步枪上,上新的军刺。
一把枪只能开三枪,大家都知道要省着开,务必保证杀伤效果。而原本枪上的军刺,在前一轮战斗中,已经因为不知道刺杀了多少人而卷刃、豁口,必须换一把新的,保证捅进去就是一个对穿。
这样的动作,照理应该是悲壮的、热血的,但在真实而枯燥的战场上,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那么机械而麻木。
安曼·杨心里泛起一股无助的感觉。曾经他以为,自己这样的天才少年,日后势必会在联邦的舞台上大放光彩,前途无量,甚至用自己的理想,去改变这个时代,改变这个世界。
然而真正当一个大时代到来,他才发现,自己是如此渺小。
非但什么都改变不了,反而时代的一粒灰落下来,落到他头上,就是一座沉重的山。
大概也只有到安东尼达斯、弗洛普那样的层次,才真正拥有改变时代的力量。
但改变时代,为什么要用战争这样残酷的手段来实现呢?
代斯勒师长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伙子,不要丧气。”
师长压低了声音对他说,“小道消息,在祖安大区击毙了卡顿,击溃了帝国整支中北路军的抵抗联军,据说已经出现在了守望州周边,他们要把被困的东部军区精锐放出来。”
“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成功的,我相信我们只要坚持下去,也一定会成功的。”
安曼·杨的表情变了数变,最后仍然不可置信地问师长:“您为什么那么有信心?”
“因为我的儿子,代叶耶亚,就在抵抗联军里,追随抵抗联军那名传奇的少校长官罗松溪。”
师长带着一份骄傲的神情道,“罗松溪是柯尼卡将军生前最看好的联邦军方接班人。我和我儿子都深信这一点,那名少年,他有改变时代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