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试验了七八次,如今一样毫无效果甚至越陷越深。急的一旁指挥的老板娘掉着眼泪跳脚直骂:“破车没用!俺说要买拖拉机的!”
开着新三轮的司机老板也不再费力气,看了眼大半个右车轮被烂泥陷着,摇摇头。他从储物箱掏出一条红公鸡,很客气地给老乡们让烟。
他苦笑称:“哎,大江大河过来啦,小小的阴沟翻船喽。”
叼着敬烟,老乡们讪笑着不再看笑话,尤其是对门的和附近的。其中光着上半身的姬加林最热心,他扯着嗓子呼喊着:“老少爷们拿铁锨帮忙!赶紧的,听着哄哄的不嫌吵的慌,黑烟不呛啊。”
十分钟,三轮车顺利走了。
一过去就是黄沙飞舞、遮天蔽日,非常恐怖。却留下一个更隐蔽的烂泥地和更深的陷阱,姬洪军摇摇头吩咐小牛继续开车。
中心街规划是双向双车道,可农民的宅基地是有数的,而上面三令五申耕地绝对不能转化用途。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新的习俗:儿子相亲要盖新房,结婚要分家分院单过。
怎么办?千方百计想办法。为此,引发无数矛盾,像吵骂打架已属正常。农民只能夹缝里苦寻良策:慢慢地以前村里面的大排水坑被花大力气填平啦,没有地方就用老一辈传下来的自留地,实在没有的就跟有的用耕地调换,地少的太舍不得就只好做小动作,占一点是一点吧。
78年改开,83年计划生育。之后一批批多子多福地长大成人要盖新房、要结婚,有人口红利的快速发展好处,也使得农村土地问题更稀缺、矛盾更严重。
种种原因导致大街的道路越来越窄,越来越曲折;为了田地和宅基地上所谓的丁点土地,矛盾突起、大打出手。幸而农民们有各自的底线,很少流血。
就像面前,大道两旁星星点点的柴胡剁、低矮似乎要倒塌的土墙土房侵占着道路,那是老人们舍己为子拉着饥荒、住的老院;
当然也有红砖红墙往外延伸,这是新人们的新家。
一路上看着庙村的一草一木一瓦一房,姬洪军心情越来越不好,也越来越低落。杂乱陈旧、封闭保守。人情社会很难铁面无私,村干部们喜的和稀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20年来,姬支书早养成跟着上面指挥棒走的习惯。
他不贪污就是喜欢喝点酒,每次去镇上开会都能喝的晕乎乎醉醺醺,眯缝着眼骑着半新不旧的自行车走歪歪扭扭地人形蛇道,摔一跤、掉坑里是常见的事情。
开会就代表着收三提五统、收公粮、收特产税等等,他被村民们私下里戏称“狗腿子”。他经常被村民们要求批地、严格管理,总是愁容满面。
他摊手着无奈道:“乡里乡亲地,不好过分得罪啊。俺没办法变出地,社员们要互通有无俺就支持,凑合着将就过吧。谁要是过分了,可要小心喽,上面肯定要狠收拾的。”
转回眼前,整个村子的形象比镇上又差一筹,规划很好,但现实非常凌乱。而且陈腐气很重,姬洪军感觉不到生机,皱着眉头思索着。
大面包车继续往前开,在老乡眼中就是白如美玉、豪华非常。
四处溜达玩耍的小屁孩们看着新鲜油亮的大车更是惊奇,追逐着跳跃着呼喊着:“嗷嗷嗷!”“来大车喽!”“快看啊!”……
转瞬就是呼啦啦一大片,姬洪军回头一看,全都认识但没有一个熟悉的。更惊喜的是竟然好多半大孩子溜光水滑,光着屁股呢。
即刻给姐姐们指着露着小鸡的顽皮家伙们。欣灿顺着往后看,突然脸红了,啐轻道:“五六岁的家伙还光着屁股,上育红班了都不知羞。哼,娇生惯养!欠揍!”
一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农村的孩子不就是如此散养着吗?这个年纪的就是熊孩子,最多有爷爷奶奶远远的缀着看着,完全追不上。
只是大部分应该没有像眼前那么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心爱姐笑着忙着帮着指路,北转向,进入更窄小土路。
向北望去,姬洪军眼尖,就隐隐约约看着像三大娘,她正在树荫下跟邻居说话呢。
刹那间,就见一辆大车停在她家门口,她拿着蒲扇赶紧小跑着回来看究竟。刚到家门口,就见建军、洪军兄弟下来,根本不停歇,忙着大包小包的往下搬运,心爱和欣灿也帮忙往家里拎着。
三大娘连忙伸着胳膊拉扯着侄子洪军,劝阻道:“恁们这是干什么呀?都停下!咋那多好东西都是啥呀,带回去给恁爸爸妈妈吃啊。”
在不远处国美的送货车也到了,姬洪军指着嬉笑道:“大娘,这可不行,我做不了主。不是马上要八月十五了吗?大部分是建军哥孝敬恁的,水果、衣服、点心,一大块牛肉。还有后面货车上的一台小天鹅的洗衣机和半大高的海尔冰箱。”
冰箱是建军哥买的,衣服和洗衣机是心爱姐买的;其它的都是姬洪军送的。三大娘分不清楚到底哪些该是她家的,只好给搬运进院的指挥着安排位置。
得调试电器,男士们帮着拉扯线路。
心爱、欣灿则拿出农民不舍得买的香蕉给大家尝尝。
姬妈妈的小姐妹喜姨是建军哥家的邻居,此时,她跟着看热闹瞧新鲜,她吃着香蕉,咧着嘴大笑道:“哎,建军洪军回来了就是好运气。大热天的整天整天没电,他们兄弟一到家就有啊。”
三大娘跟着笑,她想收着点,可看着儿女个个穿着“时髦”衣服又俊又好看,还有大包小包的礼物,她喜不自禁啊。
她眼睛酸涩,眉开眼笑道:“哎,可不是,这鬼天气没电在家可坐不住。俺们热的受不了就在路上凉快,他们兄弟是有福的。”
邻居田大嫂笑道:“是啊,建军考上名牌大学啦,现在又能挣大钱。三婶子算是熬过来啦,以后就跟着享福吧。”
她的儿媳妇也跟着看新鲜,把被强塞过来的水果递给婆婆。她正抱着一个小男婴远远的看着,怕犯忌讳。她对象虽然小错不犯、小错不断,去年没有躲过被抓起来了,正在改造呢。
这女孩是城里人,看着娇小柔弱、白净美丽,也就18岁,名叫贺涵。
她是个可怜人,办过结婚仪式就怀孕了,可丈夫没有躲过就被牵扯进去。姐妹们跟湘省娘家都来劝说:“离婚改嫁吧,得等5年啊。”
“图什么?别犯傻耽误青春。”
“再说又没有到年龄,恁跟姓田的又没有真的登记结婚。”
……
田家是农民家庭,而且算不上富裕家庭。
可贺涵主意正,坚持着从县城回到李白庙村。就跟着婆婆公公住着老式的土墙房低调过日子,她蜕去娇生惯养,也不怕风水日晒,产前跟着公婆一样下地干活。
贺涵像老一辈的妇女们挣钱养家、生儿子。
一年多过去了,她依旧在坚持,经常去监狱鼓励对象好好表现,争取一家三口早早团聚。
她对待公婆也很和善孝敬,她也知道丈夫是抱养的,可两口子视如亲生父母。
姬洪军对她非常敬佩,心中免不了拿电视里做对比。像渴望,“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对于不向困难低头、肯吃苦耐劳的年轻女孩,村民们没有人看不起她,私下里无不夸赞田家得了个百里挑一的贤惠媳妇。邻居们很喜欢这个外柔内刚的新媳妇,互相帮忙、相处也和睦。
忙活了多半个小时,来不及喝水,姬洪军马上就辞别回家。
一手拿着毛巾,一手用布包着鼓鼓囊囊的东西,三大娘急着小跑着追着说道:“洪军,明天早点过来玩。看恁头上全是汗,用毛巾擦擦。俺包了几个恁舅送的鲜桃,恁急着走,回家再尝尝。要是觉着好吃,给俺说,再跟恁弄去。”
到家已是17:30,夕阳正是无限好的时候,染红了灰白沉闷的天空。面包车直接到大院子,姐姐不一会就摸出备用钥匙。
开门,院里空荡荡的没有人。
眼前一切是那么的熟悉,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