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物嘛,总是要做出一副亲民的恶心样子的。
不过李承乾觉得,与其演戏,倒不如真的深入了解一下百姓们。毕竟,大唐的政策总是要落实在他们的身上,是好是坏,他们才是最有发言权的。
眼看太子被一群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包围了起来,常何想要阻止,却不知道如何下手。都是七老八十的,才敢仗着年纪凑到前面来,这样年纪的老人家,他要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拉扯的过分了,明天没准儿就会出现在弹劾的奏折上,直接身败名裂。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承乾总觉得被一群老人家包围着,比一群侍卫带来的安全感要多了不知道多少。
“这么说,您是支持朝廷重启赋税的?”
一个流民出身的老人家笑道:“自然是支持的,朝廷仁慈,虽然用加税的名头把我们哄出山了,但是之后不还是一减再减直到没有?刚出山的头两年,不收税就不收,如今俺们也算是把家安下来了,本来就欠着朝廷的赋税,再不收,日子过的都亏心。”
一边不是流民出身的老头也说:“是这个理,只有缴纳了赋税,俺们才能心安理得的过日子。再说,只有税收足够了,朝廷才有钱跟外边的混蛋开战,这些道理俺们都懂。”
李承乾点点头,别的地方暂且不论,长安周边看样子重启赋税问题不大。农民,其实都是很知足的人群,只要日子过的下去,他们才不在意朝廷收多少赋税,相反,如果到了活不下去的时候,他们的反抗也会让不管多坚挺的王朝,都为之崩塌。
“看样子孤今天回去就得派遣官员查看情况了,长安周边的赋税,是时候重启了,老人家们回家跟家里的后生都说说,实在过不下去的就跟朝廷说,朝廷不会强行收赋税的。”
“嘿嘿,俺们知道,俺们知道”
一番谈话,从正午时分持续到了下午,很多的时候都是李承乾听,老人家们讲。但就是这样,也让他们极度满足。跟那个神秘且威严的皇帝比起来,还是太子殿下好相处,没那么大的压力。
凉粉摊的老刘头攥着手里的银子,生怕丢掉了,他准备把这块碎银子当成传家宝流传下去,再穷也不花。
走在回去的路上,张赟忍不住问:“殿下,您今天的心情很好啊。”
李承乾笑了笑才说:“确实心情不错,想必今天发生的事情,朝中好多人都看到了。孔颖达献的一手好计策啊,孤从被动防御变成主动出击,估计震惊了不知道多少人。以前总想着扮猪吃虎,但是现在孤才发现,扮猪的时间长了,别人还真的会以为你是猪,谁都想过来踹一脚。所以啊,有的时候还是需要吼两声的。你不吼,谁知道你不好惹?”
哼着小曲儿回到东宫,经过左春坊的时候,孔颖达就自然而然的跟在太子的身后,一起进了书房。
今天积攒的奏折不多,最多的还是关于赈灾的报告类文件。自从他将那封粉饰太平的奏折当成官员的耻辱批评以后,再没有隐瞒的奏折出现,直到此时此刻,真正受灾的人数才真的靠谱。
“两万多人受灾啊,毁坏的农田也不计其数,算是一场不小的灾难了。”
孔颖达就坐在李承乾的下手,闻言拱拱手说:“殿下,河东道本来就因为隋末的征战人口凋零,所以田多于农的情况最是恶劣,毁一些农田不算什么,只要保证人不出事儿就好了。河东道这些年来一直享受着减免赋税,用不了多长时间民生就会恢复的。”
李承乾点了点头,有孔颖达在,他想要知道什么地方的民情,就用不着在去信询问房玄龄等人了。老孔身为太子左庶子,其实就像魏征一样,除了对他批阅的文书有封驳的权力外,还有上谏的责任。不过好在他比魏征脾气好,不会动不动就怼人。
快速的将奏折批复完毕,全都搬到孔颖达的桌子上,李承乾也不回去,就坐在孔颖达对面说:“您的计谋得逞了,张晓果然上钩,现在被百骑司控制起来了,说真的,我还是觉得用这样的计谋有点下作,至少对青雀来说,很不合适。”
拿起一封批阅完的奏折看了看,孔颖达满意的点点头,才加上了太子的印鉴,完事儿以后,才放下奏折,语重心长的说:“不合适?有这样的心思还是说明你太天真,你觉得老夫是吃饱了撑的干这种会招来魏王怨恨的事情?还不是受人之托?李司空故世以前,就给陛下推荐让老夫担任东宫要职,还特意请老夫对你多加关照。殿下,您想要维持跟魏王之间的兄弟情,这很好,但是这得是在魏王身边没有张晓这样的野心家的前提下。有他在,等魏王府掌握了太多的权力,你信不信,它就会是下一个天策府。”
说完,孔颖达咳嗽一声,就继续看起奏折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李承乾拱拱手,他知道,老孔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算是大逆不道了,现在俩人只能绝口不提。
回到书桌边,把手支在下巴上。
还是有点感动啊!老先生哪怕是弥留之际,都在为自己考虑。
老先生和老孔的说法其实也算不上错,虽然皇帝老爹确实是想要这个位置,但是,至少明面上,还是天策府那些人的胁迫起到了主要的作用。没有房杜之流,最多就是过程再曲折一点罢了。
说到底,上位者自身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对于青雀,李承乾自认没把关系处坏,至少张晓这件事上李泰的表现就很正常,没有一点愤懑的情绪。
就在李承乾想事情的时候,孔颖达已经把奏折重新审阅了一遍,都加盖上了太子玺印,确认无误后,才打包好吩咐小吏送去门下省。
回头见太子还在发呆,孔颖达就笑了笑,起身悄悄的离开了。
现在,他终于有点理解李纲为什么对这个弟子这么上心了。实在是因为这是一块璞玉啊!聪明人多了,可是十三岁就能这么聪明的,实在是少见。更难得的是,为人并不骄傲自满,听得进逆耳忠言。这样的圣君坯子,只要是臣子,都会喜欢。这段时间以来,他很少有改正太子批语的机会,只要是落笔写下的批语,都是极其正确、准确的。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太子就算是现在登基,也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
才出东宫正门,孔颖达就右转弯去了中书省。明天是官员的休沐之期,他准备问问房玄龄有没有泛舟饮酒的想法。
中书省作为朝廷的核心部门所在,一直都是忙碌的,不过跟熙熙攘攘的外面比起来,中书省的大堂就要安静的多,只有房玄龄一个人在桌案边处理奏折。
“哈哈,老房,想偷懒被人家太子发现了吧,现在不还是重回了案牍劳形的生活?”
房玄龄才要拍案而起,看到进来的人是孔颖达,怒气就散了。指指茶壶茶杯,示意孔颖达自便,自己继续处理没有处理完的这一封奏折。
等奏折处理完后,房玄龄松了一口气,起身坐到孔颖达旁边,苦笑道:“这也是被办法的事情,陛下往草原派遣的都是一些求功心切的低级官员,而且都有上奏之权,虽然这样做能够对草原形成强烈的约束,但是对朝廷而言,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