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寒意。
“离得,越远越好。”
——
大雨连绵,四九和伊里亚德看似平静地交流着,看不见的火药味四下蔓延。
“我可以替你寻找新的尸体,顺便掩盖掉痕迹。试验期间,需要什么都会提供。”
四九听后,微微一笑。
“您可真是好打算,正中红心……我做这么多,可都是为了您的儿子,这样过河拆桥似乎不太符合您的身份吧?”
伊里亚德也礼貌地报之一笑,不过四九从他眼中看到了一道寒芒。
“的确,不然我现在就会让洛萨从那间屋子里搬出去。”
“……”
四九碧瞳微缩,在心中默默把伊里亚德千刀万剐。
“我知道你对洛萨的心思。不过,我不太希望你和…”
“哦?何以见得?”
四九嗤笑一声,打断对方,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你知道我对他有什么心思?”
“你是个很危险的人。至少,这一点不会有错。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忍着没告诉他真相呢。”
栗发男子温和地浅笑着,避开了咄咄逼人的问句。
他背着手,望了望昏暗的天穹,伞尖在地上轻磕了一下。
“我该走了。”
“请便。”
老狐狸。
四九在心中暗暗咒骂着,但是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等事情告一段落,洛萨会回到英国继续求学。他会有自己的新生活。所以……”
伊里亚德撑开伞,音色在大雨瓢泼中听不太真切。
“请你也放下吧。”
四九微垂着头,问了那人最后一句。
“库图里先生,我敢这样做,是因为本来就没有信仰。而您身为贵族,为何要如此作为?”
伊里亚德侧耳听着,默立半晌。他的亚麻色长衫在雨中淋湿了半肩,稍显狼狈却挡不住与生俱来的优雅。
虽背对着四九,但四九猜他应该是笑了。
“因为上帝亲手夺走了我的信仰。”
郊外木屋。
洛萨回到家中,发现四九不在。
他喘了口气,匆匆洗了个澡,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什么叫做自己对四九有意思啊?
父亲在说些什么啊?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洛萨满脑子问号,完全理不清逻辑。
父亲需要自己治治吗?
不过……自己有做什么令人误解的举动吗?
四九……
洛萨努力地回想着,眼前突然闪过那一天四九胸前因沾水而透明的布料和起伏的肌肉线条。
!!!
这,这是什么?
洛萨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都是男的,为什么自己会脸红!这不对!
正胡思乱想着,外面突然传出铁门轰隆的声音。
四九回来了?
洛萨跳下沙发打开木门,震惊地看见黑衣湿透的四九和其后一个少年推开了院门。
“你……你不打伞?还有这位……”
“这是亚伊。你刚来时见过的。”
四九疲惫地咳嗽了两声,像是累极。
“我……”
“嗯嗯好我都知道我记得,你们两个快擦干!这么凉的天还淋雨,不要命了!”
洛萨心急如焚,把他们俩拖了进去,一时间忽略了自己苦苦思索的答案,也忽略了四九眼中狂热的黯淡。
呵……
四九一边顺从地料理自己,一边看着那忙碌的人儿。
你要我走,我就走吗?
老狐狸,咱们走着瞧。
——
三天后。
在四九与洛萨继续研究黑死病存在的同时,一个噩耗从外面传了进来。
伊利亚德,洛萨的父亲,染上了黑死病。
病危。
洛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当场眼泪就流了下来。
之前染上病痛的时候,就应该注意的。
后来疾病消散,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老人家的身体已经不好了。
加上黑死病屠城,本来就免疫力不太好的父亲,此时此刻,更加要注意防护。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在洛萨沉浸于父亲病危的痛苦时,一群身着暗红色服装,胸前挂着象征圣洁十字的人,光临了洛萨与四九的住处。
不知道为什么,当这些人带走四九的时候,那本该象征圣洁的十字架,在洛萨看来,是那么的肮脏,污秽难忍,他拼命的想要得知真相,却在当天,亲眼看见了他不愿意看见的景象。
直到那个时候,洛萨才知道了真相。
原来四九一直将他之前无意间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他不停的外出,不停的用布满寒光的刀刃,切开那一具又一具黑暗而又血腥粘稠的尸体,只为了能找到黑死病的根源。
一切都是为了这世上的人,不,是为了洛萨。
为了洛萨一人。
而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知晓了这一切,所以才会有那天晚上的谈话。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
洛萨在心中怒吼着,他跪倒在地上,不停的捶着地面。
铺在大地上的石子,割伤了他的手,血流不止,却没有一个人去关心他。
因为当四九被抓,四九解剖尸体的消息被所有人都知晓,作为四九的同伴,他们自然,将怒气撒在了洛萨身上。
十字架。
圣洁的标志。
但是在此时,在洛萨的面前,一个木头制成的十字架就摆放在人群之中。
洛萨踉踉跄跄的来到这里,来到现场。
他抬头望去,只能看到四九那扭曲的身形,以及没有一丝一毫生机的双眸。
四九啊
四九,为什么?
仿佛是听到了洛萨的声音,钉在十字架上的瘦削身形微微一颤,抬起那毫无生机的脸,与洛萨的目光,对接着。
嘴角一咧,四九露出了笑容。
“小医生,我”
从嘴唇的翕动之中,洛萨读出了这样的信息。
可是,很快,大火就淹没了四九的整个身形。
背叛上帝,解剖尸体。
四九生前背负着弗洛伊德基的各种辱骂,到死的时候,还要背负着这个罪名。
四九啊,四九啊
回到住所,回到这个被教会弄得一团糟的住处。
洛萨摩挲着这里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有着与四九的回忆。
在收集着四九的遗物时,洛萨从一堆狼藉之中找到了那个面具,出乎意外的是,本来是笑脸的面具,此时此刻却变为了伤心难过,象征悲剧的表情。
四九啊
摩挲着面具的脸,洛萨哭出了声。
像是知晓了洛萨的心意,面具吸收了洛萨所有流下来的眼泪,一阵微风吹过,洛萨只觉得自己的脸被四九触碰着,轻柔而又静谧。
“小医生,我还在。”
——
四九酷刑祭天,又是一个三天后。
因为没有研制出治疗的药物,伊利亚德,染上黑死病的伊利亚德,跟那些已经腐烂,散发腐臭味的尸体,已经没什么两样了,伊利亚德病危离世。
亚伊,从未想到因为自己的告发,告诉了教会的神父,会引起这么大的变故,他整日生活在阴影之中,脑中只有四九被火烧祭天的场景,受不了投海自杀了。
洛萨,没有四九的洛萨,没有父亲的洛萨,整日沉沦在研究黑死病解药的洛萨,以身试药。
却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洛萨的脸上,被毁了容。
养伤不久后,洛萨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脸上,长出了少有的外骨骼,或许跟每天戴着鸟嘴面具有关,他的人面,也变成了鸟面。
群众,弗洛伊德基的群众们。
开始指责这个已经掉发严重的青年医生,指责他治不好病,每天带戴着面具,像是一个怪人,一个巫师,一个跟他同伙一样背叛上帝的叛徒。
医者仁心。
现在如果再有人对洛萨说出这四个字,那么洛萨肯定会笑出声。
医者,仁心?
救的人都是如此冷血,那么作为医师的,为什么要仁心?
——
瘟疫。
一场大瘟疫。
在洛萨停止研究药物的第二天,一场大瘟疫,如同死亡的阴影般,覆盖了整个弗洛伊德基。
之前那些指责洛萨的群众们,都因为染上了黑死病而很快消逝在这世界之中。
洛萨戴着面具,来到弗洛伊德基最高的山上。
望着这本来称为宝珠的城市,逐渐变为一座空城。
父亲的死,四九的死,还有瘟疫的席卷。
使得洛萨陷入了无尽的黑暗螺旋之中。
他开始酗酒,他开始自暴自弃。
最亲的人,都不在了,那自己还有什么意义存活下去?
血迹,残留在桌角。
洛萨捂着自己的头部,昏昏沉沉的昏迷在原地。
当他醒来的时候,面具,已经摘不下来了。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起了奇妙的变化,这种变化不言而喻。
记忆,关于这一切的记忆,已经在洛萨的脑海中消逝了。
他只记得,只记得一个最好的朋友,只记得他
四九身上,是挂过一个铭牌的,洛萨从杂物之中寻找到了它,他一直将其带在身边,游走在弗洛伊德基的大街小巷之中。
如果见过他,近距离接触过他的人,一定可以闻到,他离开之后,空气中散发的那种薰衣草的花香。
花香味过,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被治愈的人”。
——
scp基金会附录0491:发现记录
scp-049是在调查法国南部蒙托邦城发生的一系列不明失踪案件时发现的。
在一次对当地民居的突击搜查中,调查人员发现了scp-049和数个scp-049-2实体。
当执法人员与敌对的scp-049-2交战时,scp-049被注意到观察此次战斗并在其日志中作笔记。
所有scp-049-2实体被杀死后,scp-049自愿进入基金会监管。
——
“再见了,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