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拥有明确的、迫切想要并需要得到的东西,他人的生死都可以变得无足轻重。这么说来或许有些无情,但的确是合理的、能被解释通的。
虽然这些东西已经不是那样重要了。遇到该救的、能救的人,他们照样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因为这就是人,与人的人性。
可比起这些,他们更希望施无弃与柒姑娘能回来。
各怀心事的三人来到沿河的码头。他们准备在这里租一条船,继续向下游走去。但水路不能走太久,一是入了冬,水位逐渐下降;二是水路也并不一直通向北边。他们自己还需要走很长一段距离。
他们再次遇到了舟皿。
报了仇之后,他应该并没有急着离开。凭他的本事,连夜离开这座城不成问题。但他竟然几乎与山海几人同时出现,这证明他势必是停留了一阵。至少,是不紧不慢的。
见到三人,舟皿的确有些许惊讶,但也并不很意外。原本他已经站在船上,准备驶走。可当他们相互看见对方时,他突然让船夫把船停下,又来到船尾与他们相望。
“你们看上去可并不着急。看样子,并不是刻意来追捕我的。”
“难道您预留我们找您的时间了吗?有些意外。”
“算是吧……无妨,我只是不怕耽搁而已。你们要去哪儿?”
“沿着江,路只有这么一条。”
于是他们上了舟皿的船。
两岸没有什么别致的景色。沿江的树都秃秃的,些许枯枝烂叶泡在水里。船将它们成片成片地推开,堆积在两岸,泛上一股淡淡的气味,并不难闻。掺杂着河水特有的腥气,正午的阳光也并没有将它炙烤得太刺鼻。街上与江上都很静静的,有了些许入冬的调儿。
就这样沉默了一路,他们和舟皿都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他并不介意。不如说,他们敢与他同乘就已经令他有些意外。只是一路无话,难免有些枯燥了。
“其实百骸主,现在并不在人间,对吧?”舟皿突然说。
“——”
黛鸾差点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但这样一来就暴露的太过彻底。她有时候被师父说傻乎乎,在这些方面却机灵得很。舟皿似乎看出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并不难为她。
“你们应该也比较好奇,偌大的中原,我是如何挨个找到那些仇家的。”
“若说不好奇,便显得有些假了。”山海看似坦然地讲。实际上,他还真不那样好奇,只是看舟皿有意透露,便顺势说下去罢了。
“殁影阁。”
“……这样么。”
意料之中。不过,他们还是有些许失落的。
“殁影阁还告诉我,你们的同伴正在人间之外的地方。六道之大,怕是很难寻到了。至于能不能回来,要看他自己。”
“没说一样……”慕琬嘀咕着。
看来舟皿还不知道他们被雪砚谷盯上的事,毕竟他是在更早的时候向殁影阁求助的。
“不过,若是让六道无常去找,或许能轻松些。”
“不瞒您说,六道无常,我们的确认识几个。但……都不大方便。人间纷扰之事总是很多,他们也实在是分身乏术。”
不如说,施无弃和阿柒正是在他们眼皮子下消失的……
“你是说极月君与叶月君吗?”
舟皿直接说出了口,不禁让他们心中暗自感慨,不愧是殁影阁,连这种事也知道了。
“你们此行,是要去找他们么?”
“不。”
山海本来还想解释一下,但稍稍一想,又觉得没那个必要。
“这样么……巧了,叶月君正好在中原以北呢。”
“咦?”黛鸾支棱起了耳朵。“这你都知道?那极月君呢?”
“啊啊,我与解烟聊天时随口说到的,并没有过问。殁影阁的人,你们都认识吗?”
“认识些。”
“那倒方便。极月君我并未过问,我也不知道殁影阁清不清楚。他们似乎都有些要紧的安排,而叶月君在北方,是因为恰好狩恭铎也要去那里,所以知道些。”
“他们又不知道要做什么。”黛鸾嘟嘟囔的。
慕琬却敏锐地察觉到一线生机。
叶月君终归是可以信任的。自己正是因为没能听她的劝,才导致如此尴尬的局面。不过还好,并没有什么损失,只是不能找极月君核对这图的正确性——他也不一定记得了。但既然有叶月君在,至少这张地图,是可以放心大胆给她看的。
即使看不懂,她也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