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顾青刚来到这个世界,懵懵懂懂之时,与他来往最密切的只有宋根生。
在此之前,顾青在村里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少年,无父无母,孤苦伶仃,性子懦弱可欺,连长相都是一脸倒霉的模样,十几年来没交到朋友,唯一能与他玩耍的只有宋根生。
人情淡薄,世态炎凉,自古皆然。
后来顾青穿越了,办起了瓷窑,村里乡亲受了他的恩惠也渐渐摆脱了贫困,而顾青不知不觉在村里有了威望,随之而来的便是乡亲们的主动示好甚至是巴结。
最初顾青只是冷漠地看待村民对他的态度变化,后来张怀玉来了,顾青冷硬的心肠渐渐柔软起来。
换个角度再看村民们的态度变化,其实也不能怪他们。
谁会无缘无故对一个懦弱卑微毫无存在感的孩子善良呢?
一个人如果想得到别人的友善和尊敬,首先你得自己先发光,你的光才能吸引别人向你靠近。
对于段无忌和冯羽,顾青自然是认识的,当初他办好学堂后,村里的少年和孩子都必须去读书,这是顾青的强制命令。唯独这两位,最初时都不肯去,他俩认为读书无用,多用些力气种地都比读书强。
后来顾青抄起一根藤条,踹开了他们的门,像只牧羊犬似的挥舞着藤条将他们从家里赶到了学堂。
出身已无法改变,只有读书才是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活了两辈子的顾青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造化弄人,不喜欢读书的人偏偏有读书的天赋。
上次张怀玉来长安,说起村里孩子们的课业,张怀玉特意提了段无忌和冯羽二人,觉得他们是村里读书的孩子们中颇为出众的佼佼者。
没想到两位佼佼者今日却出现在龟兹城外,他的帅帐前。
意外地打量二人许久,确定是他认识的段无忌和冯羽,顾青这才上前托住二人的胳膊,笑道:“不用多礼,也莫称呼什么‘侯爷’,还是按当初的叫法,叫我顾阿兄便是。”
冯羽笑嘻嘻地道:“是,好久不见顾阿兄,今日发觉顾阿兄又英俊了几分,与怀玉阿姐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
顾青顿时心花怒放,好嘛,终于来了一个会聊天的,必须重点栽培。
旁边的段无忌却沉声道:“礼不可废,侯爷坐到如今的位置不容易,我们不能乱了礼法,丢了侯爷的面子,让外人嘲笑侯爷的同乡皆是不懂规矩的粗鄙村夫。”
顾青和冯羽的笑脸顿时僵住,两人迅速交换了一记眼神。
顾青眼神里的意思是,这货被宋根生洗脑了?
冯羽眼神里的回答是,没有,这货天生便是如此呆板的德行。
“外面冷,进帅帐说话。”顾青招呼二人进来,笑道:“你们有口福了,我正在烤羊腿,羊腿刚熟你们就来了,看来是天意。”
冯羽笑道:“老远闻到一股香味,直勾我馋虫,顾阿兄的手艺当初在村里就很有名,如今只闻香味便知顾阿兄的手艺更精进了。”
段无忌恭敬地垂头道:“多谢侯爷。”
顾青指了指他,叹气道:“你……最好别说话。”
心里隐隐有一股冲动,很想像前世的短视频段子一样把段无忌埋了,一边挖土一边怅然叹息“淡了,生分了”。
三人围坐在炭火边,顾青用匕首一块块割下羊腿肉递给二人。
冯羽一点也不生分,接过肉大口吃起来,烫得一边吸气一边夸赞不已。
段无忌颇为拘谨,双手捧着肉小口小口地吹,快吹凉了才细细地撕下一小块塞进嘴里。
顾青不动声色地观察二人的表现,从一个人的言行细节里能够大致判断出这个人的性格,这是前世早已练就的功夫。
尽管刚见面不到一炷香时辰,顾青已大致看出二人的性格迥然不同。
段无忌稳重但过于保守呆板,像活了大半辈子眼看黄土都快埋到脖子的老学究。
冯羽性格活泼跳脱,失于沉稳,情商很高,这类人的人脉向来很广阔,朋友遍天下。
三人吃着肉,喝着顾青仅剩的一点烈酒,吃吃喝喝红光满面。
嘴里咀嚼着香嫩的羊肉,顾青含含糊糊地道:“你们来安西作甚?”
段无忌搁下酒杯,恭敬地道:“我们向怀玉阿姐求恳,怀玉阿姐答应让我们来安西,归于侯爷帐下,为侯爷效力。”
顾青不解地道:“科考呢?你们不科考了吗?”
冯羽笑道:“读了几年书,觉得没意思了,出来见见世面,跟着顾阿兄能见的世面更多,顾阿兄不会赶我们回去吧?老实说,出来时我已跟乡亲们放下豪言壮语了,我说此去长安,必将功成名就,否则绝不归乡。”
顾青失笑:“刚才确实想赶你们回去的,但你都把话堵死了,我赶你们走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冯羽嘻嘻笑道:“那就别赶我们走,我什么都能干,在顾阿兄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