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划定的战场很大,方圆数十里范围内皆是埋伏。
很难想象一场数万人的交战,双方将士从容展开究竟要占据多大的地方,而作为主帅,顾青很难将战场上的每一个细节都纳入眼中。
当吐蕃军被三面合围,却偏偏少了于阗军的后方封口时,顾青心头顿时沉了下去。
信号已经打出去了,沈田却未依令发动于阗军,只有一个可能,于阗军那面出了意外。
“赶紧派个亲卫去沈田所部看看,问问他为何还不发动,敌人若从后路逃跑,我必斩了沈田!”顾青愠怒地道。
亲卫匆忙骑马从战场侧面绕道东去。
“再派个人告诉常忠,吐蕃前锋若已全歼,马上率部向敌人中军突进,完成三面合围,将敌人聚而歼之,至于后方,沈田若没到位而致敌军逃跑,是他一个人的责任,自有军法等着他。”顾青语气急促地命令道。
“传令右军,再过一刻如果沈田所部仍未就位,右军一千兵马补上去,截断敌军后路……”顾青沉吟片刻,转头看了亲卫们一眼,道:“后路的压力很大,右军只有一千人,定是一场艰难血战,你们也和右军一同补上去……”
韩介惊道:“侯爷不可,咱们是您的亲卫,弟兄们若都走了,谁来保护您?”
“都这节骨眼了,保护个蛋!”顾青骂道:“此战若被吐蕃军跑了,等着我的就是长安的降罪圣旨,你们平日里总嚷嚷着建功立业,今日便给你们建功立业的机会,想升官想拿重赏的给我拼命杀敌,凭本事给自己博个前程。”
韩介和亲卫们面面相觑,终究还是领命。
…………
离埋伏圈三十里开外,沈田所部的于阗军正陷入苦战。
与于阗军交战的并非吐蕃军,而是从北面天山山脉方向突然冒出的一股异族骑兵,骑兵们的装束服色也是乱七八糟,手执的兵器也是乱七八糟,但服色明显与吐蕃军不同。
于阗军久驻沙漠,仅只一眼便大致分辨出了这股骑兵的来路。
他们竟是一支杂牌军,其中有突骑施部落的残余兵马,被高仙芝灭掉的石国残余军队,以及许多突厥残存的零星小部落,加起来总计三四千人的样子,有的骑着骆驼,有的骑马,而且看他们交战时摆出的严整阵型,显然这支杂牌军队经过了长久的操练,诸多国家和部落的残余势力融合在一起,交战时竟然如臂指使,非常老练。
更令人胆寒的是,这股骑兵打起来不要命,当沈田的于阗军意外与其遭遇时,对方二话不说便迅速列好阵型,然后对沈田所部发起凌厉的冲锋。
早年高仙芝用了一个牵强的理由,谓之“失蕃臣礼”,然后蛮横地灭掉了与大唐向来交好的突骑施和石国,今日的报应来了。
当初在大唐兵威下逃跑苟活的这些残余势力,竟悄无声息地聚会笼络起来,组成了一支战力不俗的军队,而大唐对他们有亡国灭族之仇,可想而知,这支军队遇到了沈田所部将是怎样疯狂的报复。
安西都护府派出去的斥候注意力全在搜寻图伦碛沙漠的吐蕃军,从北面而来的这股杂牌军竟未曾被人发现。
无法推测这支军队为何出现在安西都护府附近,更无法得知他们为何远远缀在吐蕃军的后面,是为了捡便宜还是为了落井下石。
然而他们终归是出现了,在这个最要命的关头,生生将沈田所部的于阗军拖在离埋伏圈三十里外的大漠黄沙里。
高仙芝曾经造下的孽,如今全报应在顾青身上了。
沈田所部本就是从于阗败逃的将士,士气和体力才刚刚恢复,被这股骑兵一个冲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列阵时,敌军已近在眼前。
五千于阗兵马,硬生生被敌军从头贯穿到尾,中军无数将士被敌军的第一冲锋撞得人仰马翻,队伍手忙脚乱,无数惨叫声,战马受戮后的惨烈嘶鸣声,在于阗军中连成一片。
敌军一次冲锋后,沈田所部将士终于有了反应的时间,于是在将领们厉声的命令下,将士们迅速列阵,重整军心。
“不管这是哪个窝里冒出来的杂碎,今日必活剐了他们!”一名将领平举长戟,通红的双眼冒出极度愤怒的目光。
沈田骑马稳坐中军不动,不停地高声催促整备阵列,闻言迅速看了这名将领一眼,道:“此地平原,宜攻不宜守,我们要主动发起冲锋,否则只是敌人的鱼肉,任其宰割!”
将领大声道:“是!准备进攻!”
“赵平,这次冲锋过后,马上领三千人马顺势脱离,然后飞奔侯爷设下的埋伏圈,截断吐蕃军的后路,剩下的两千人随我在此狙击这支敌军!”
名叫赵平的将领一呆,惊道:“沈将军,莫开玩笑,眼前这股敌军不是善茬儿,两千人怎么可能拦得住?”
沈田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