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米尔思考了半天年年打算做什么,虽然心里隐隐约约有些猜测,但依然不敢承认那两个字:
背叛。
越是警告自己不要往这个方向想,这两个字就越是挥之不去,西米尔把注意力一次又一次地放在面前的大陆地图上,却也屡屡失败,最终还是召了人,下达了追踪年年去向的命令,除去不能伤及性命,若是发现踪迹,想尽一切办法抓捕。
依照游戏的阵营设定,真神圣殿已经暗中发展了几百年,信徒遍布各国,哪怕没有得到所有公国的支持,但在当前的形势下,除去那四个虔诚无比追随教会的公国,其他各国都不会阻止他属下的信众活动和传教。
年年的外貌太过显眼,一定躲不过这个世界里数以千万的原住民npc的眼睛。
而且,若是他猜测的没错,年年定是在赶往圣堂教会的教皇国,这就要穿过亲近他这方阵营的泰克伦伯格,总会露出些蛛丝马迹。
只是这样一来,阿尔伯特的提议也就要认真对待一下了。
不知为何,圣诞小丑佣兵团的其他成员暂时还都留在这座硝烟弥漫的小城里,派去打探的人也说,这些人的行事神色都与往日无异。
年年竟是只带走了祁有枫一人,而把剩下的人都扔在了这里。
阿尔伯特既然说要把年年身边的人调开,那他就想些办法,把这些棘手的家伙多留一段时间。
至于翡瑟斯森林里的那些人,想必也不会轻易出来,不过,还是可以找些事情绊一绊他们。
西米尔低头盯着桌面上的各国地图,想起此前侍者来报信时,好像说过那些态度不明的公国收到了教皇的请柬?
“来人。”
候在门外的侍从恭恭敬敬地在他面前站好。
“教皇找了什么由头给那些公国发的请柬?”
“生辰。”
“既如此,准备点像样的礼物,过几天我们也去赴宴。”
侍从惊讶,但也控制住了抬头的下意识动作——今天他受到的惊吓可是不少,硬生生把他的心态都给磨练出来了。
“你先下去吧,盯紧圣诞小丑佣兵团的人,若是他们有离开这里的意图,速速来报。”
西米尔扔开手里在地图上圈圈点点的笔,苦笑着揉了揉眉心。
刚说要把那些人留在这里一段时间,转眼间自己就打算离开,他今天的精神状态确实不适合思考正事。
他抬起头,看着因为夕阳西下而逐渐昏暗的地板和墙壁,忽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一丝熟悉的恐惧悄悄地缚住他,让他忙不迭地点亮了一室的灯光。
西米尔恼怒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完蛋,自己这是开始怕黑了吗?
心绪不宁,不宜多思,西米尔坐在椅子里,闭上眼睛,从昨日夜里见到年年的那场对话开始,一点一点地梳理思绪。
渐渐地,他的呼吸平缓起来,胸膛有规律地微微起伏,一副熟睡的模样。
时间到了,另一场美梦也如约而至。
年年收回欣赏日落的目光,不期然与祁有枫的目光相遇,看着他眼中的专注,脸色微窘。
“还没看够?”年年推了他一下。
“看不够。”
祁有枫顺势将人揽在怀里,瞪了一眼坐在篝火边的几人,低下头看到一张写满戏谑的小脸。
他们连夜离开那座小城,一路沿着大道,已经快要抵达泰克伦伯格的边境了。
年年估计西米尔会派人来追,却不打算隐藏行踪,大大方方地走在玩家们常来常往的这条路上,走得烦了,就随意找了个别人搭好的营地凑过去。
她和祁有枫的组合相对而言还是比较少见的,自然引起了些好奇,有好奇也就有了话题,闲扯上几句话,也就算熟络了。
年年这身灰紫色的“僵尸皮”在这个光线不足的时刻,也就更加引人注目了。
再三确认了这不是什么古怪的异变,又在偷偷摸摸的打量中发现了一丝特殊的魅力和光泽,在场的人终于将羡慕的目光投向了祁有枫。
这可是精灵族的妹子,还是稀有皮肤的精灵族妹子,这位华夏来的小哥是怎么把人拐到手的?
祁有枫会错了意,时不时就要用眼神警告一下,倒是把年年看得偷笑不已。
“多歇一会儿我们再走,走太快可看不到好风景。”年年捅捅他的腰,小声道。
“你真的不急?”
祁有枫知道,年年从西米尔那里把那个黑方块偷出来了,并且与曾经在厄舍城见过的那位古德曼教士有过通信,要借那教士的手将这件宝物献给教皇。
“是不急啊,杜尔西内娅还在矮人族呢,我们多游山玩水几天,肯定比她到的早。”
她与杜尔西内娅也有联系,两人说好了在教皇国碰面。
“那你这是”祁有枫略一思索,“等追兵?”
年年往他怀里靠了靠,懒懒地道:“等埋伏,等架打。”
祁有枫把玩着她的手,有些担忧:“有必要闹得这么僵吗?”
他相信,年年有办法迅速逃进教皇国,也有办法不暴露行踪,现在这个做法,就是静等着追兵和陷阱上门,想大闹几场血雨腥风。
若是真的杀了西米尔派来的人,她这不就成了叛徒了吗?她和西米尔的关系岂不是要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
已经是门派弃徒的祁有枫不想让年年也跟他一样。
“没事,反正也不会僵了。”年年想起自己留给西米尔的“礼物”,叹道。
“你和他”祁有枫顿了顿,换了话题,“之前是岁好像有事找你?”
“是我有事先找的他,”年年点头又摇头,“就问了些家里的事。”
受她所托,是岁下线把妹妹的那箱遗物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重温了几遍记忆芯片的内容,并将所有细节都告诉了年年。
她死后时隔几年才寄出,又刻意剪辑了记忆内容,只将愉快的无关痛痒的记忆片段送还给家人,年年差点以为帕斯卡尔并没有死。
可惜,那个对绵绵体贴入微,为她的死亡自责不已的男人确实早已故去。
这样一来,能接触到她的记忆的人,也就只剩下沃尔顿博士了。
阿尔伯特告诉她,沃尔顿博士一直在养着她的大脑组织。
那她是不是可以认为,当沃尔顿博士寄出那箱遗物的时候,或许已经对她的生还不抱希望了吧?
现在,当这个希望重新点燃的时候,他是会释然地放手,还是会执拗地坚持呢?
不用过多思考,年年就知道了答案。
她需要考虑另一种可能性了。
不过,年年勾了勾唇角,这也是多了一层保障。
“年年?”
祁有枫觉得年年的笑容有些陌生,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没事,走吧,我们去看星星散步。”
年年把祁有枫拉起,笑着开口:
“夜色撩人,这位壮士可愿与我一同去探索些幽静所在?”
“荣幸之至。”
祁有枫回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像是要把她牢牢地锁在自己掌心。
尼克看着自己的左手掌纹,用刀尖小心描画着,下刀极深,运笔缓慢,鲜血滴滴答答地顺着桌腿流下,积了一小汪。
这么一小汪鲜血似乎多了吸音的功能,将酒馆里的这张桌子与满室的喧闹隔开。
萨拉翻过一页书,端起啤酒杯抿了一口,看了看尼克的脸,低头继续看书。
自从在圣堂学院的图书馆禁书区里解锁了新技能,她就忽然对这个世界的书籍产生了兴趣,闲来无事时就翻翻看看。
亚历山大依旧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奋笔疾书,迪昂正在打量酒馆里的玩家,物色今晚的餐点。
他扭头扫了一眼专注在手掌上画画的团长,无奈地叹口气,如果不是有这么一位特立独行的大神坐阵,他们这桌恐怕早就围满套近乎的玩家了。
吱嘎一声,酒馆的木门一开一合,迪昂循声望去,颇为意外:
“最近见到的同族是不是多了点?”
进门的那位精灵听到这句话,站在门口遥望这个角落,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可都是和平鸽,见多了有好运的。”尼克懒洋洋地开口。
迪昂见那位精灵同族已经被酒馆中的众人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