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松软,徐闻连连磕头,把眼前地毯磕出来一个坑。
见江河没有回应,徐闻抬头去看,正看见江河左右为难的样子。
“陛下!”
“私买儿童是个什么罪过暂且不论。”江河去看王湘儿,劝住她,问道:“宝宝身上的胎记,你还记得吗?”
王湘儿连连点头。“大腿上,有一块暗红色的胎记,有这么大,是个蛋形的!”王湘儿连连比划。
徐闻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陛下怀疑自己儿子是丢了的皇子。
“不可能,不可能,我家言儿是在江东买来的,那人牙子也说是江东娃,不可能……不可能……”徐闻连叫不可能,护住了徐言。
郭济想上前去抢夺过来,却再度被徐氏夫妇护下。江河不得已,让两个卫士上前,才把三人分开。
卫士上手,可没有个轻重,直接撕扯开徐言的大腿上的衣裳,漏出大腿。江河引颈去看,果然有胎记!
这下子不用王湘儿感叹了,江河直接冲了上去,仔细观察,见胎记无误。喜极而泣。
“天之助我!失之复得!”
揽过徐言,喜不自胜,一旁的徐氏夫妇也都看傻了,自己养了七八年的儿子,竟然是当今皇帝遗失的儿子?
拉着还在错愕之中的徐言,江河来到王湘儿面前,一手拉过徐言的手,放在王湘儿手上。
“宝儿,是你吗?”得知真相之后,王湘儿竟然有些不信了,反以为是梦境中事,说什么也不愿相信了。
惊愕之中的徐言,已经彻底麻木,今天他实在经历太多,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失去了儿子的徐氏夫妇,则痛哭流涕,见着自己养大的儿子在王湘儿手中,心里哪能割舍?
“你们也别舍不下孩儿!你们夫妇为朕照料孩儿,朕自然不会亏待你们,无论是官爵、财宝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虽然这话听着有些强硬,可江河此时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之前还说烹了二人,现在江河当然不能杀了两人。就算不说是二人照料了江河遗失在外的孩子,光是二人是徐言养父母,江河都不能再谈及刚才的事情了。
可徐闻哪里能够接受。养了七八年的孩子,倾注了太多亲情,如今强烈撕扯,想要分散父子,当然困难。
然而当徐闻刚要说出什么“不要金银财宝,只要儿子还在膝下”之语时,他却愣住了。毕竟徐言的亲生父母不是别人,是当今皇帝。
就算徐言将来不能做皇帝,也能做个王爷,自然是比做个阶下囚的儿子要好得多。就算他私心难抑,也要为儿子着想。
不管他如此想,徐张氏,也怀着这样的念头。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感性。徐氏夫妇,不敢言要回儿子,也不齿于索要钱财。
两人愣神的功夫,徐言却不愿意了。
“你们凭什么把我遗弃!”徐言站了出来。“我父母养我八年!我只认他们!你们把我丢了,现在我长大了,就想要走我?”
“言儿!”江河隐隐有些愤怒。“当年的事情一时半刻说不清楚!虎毒尚不食子,哪里有父母把儿子往外丢的道理!”
“你出生那年,朕已是兖州刺史,怎会因为养不活你而将你遗弃?你是我第一个儿子,我爱你还来不及,怎会把你卖给别人!”
“那……”徐言一时半刻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不过牙尖嘴利了些,大是大非面前,哪里有个决断?
可一旁是待他不薄的养父母,一边是身为皇帝的亲生父亲,如何抉择,他真的拿不轻个头绪。
正在三方都困顿之时,突然狂风大起,乌云聚集,遮挡住了阳光,飞沙走石,滚滚而来。
四下卫兵惊讶,纷纷持刀在手,不久之后浓烟退去,只见北方来了一个衣着华丽的紫衣道人。
那道人还未至跟前,便已张口言语,虽然离着皇帐二里,却字字清晰,入了皇帐之内人的耳朵里。
“陛下,老道来迟了!”
“是你!”江河听了心里惊诧不已,这声音他虽然已经快忘了个干净,可和眼前江言联系起来,自然而然想了起来!
这人正是净真道人的师兄净羽道人!
“传他进来!”江河虽有怒意,还是宣他入内,圣旨传来,紫衣道人奉旨而入,倒是让卫士们送松了一大口气。
道士入内,面容和善,向徐氏夫妇见了一礼,才来面见江河。
江河看不懂他行了个什么礼,总之十分繁杂,却异常恭敬。
“山中不知日月,不想陛下已然登极为帝!某无所祝贺,只有他日归山之后,设下普天大醮,祈请上苍,赐福于宋!”
“道长不在山间清修,何缘下山?”
“呵呵,陛下难道忘了当年之约?”净羽道人微微一笑,指向江言道:“某此次下山,是来收下我那徒儿的。”
净羽说完这话,连忙又向江河行了一礼。“某闻圣人一诺,千金不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还未等江河说不同意,王湘儿站了出来。“我不管你是哪座山上的神仙,想夺走言儿,痴心妄想!”
“夫人!”净羽上前一拜。“您强把某徒困在身边,又能得什么好处?他认你吗?”
“况且您把某徒留在身边,不是困蛟龙于浅水,囚猛虎于平地吗?仅仅为夫人您一人所好,就要毁了他的一生吗?”
王湘儿无言以对,看向江河。
“真人!朕子新归,尚未来得及一叙亲情,就要夺走,怕是不妥吧!朕往日是有所诺,还是让这孩子随我一路,待车旅归洛,你再来取,也不迟!”
净羽想了想:“嗯,如此也好!”
王湘儿虽然不愿,江河在她耳旁呢喃一番,却也让她改换了颜色,表示同意。
净羽得了江河允诺,来到江言面前。
“徒儿,你可让为师好等啊!”
“我不认识你!”江言矢口否认。“你要带我走?”
“当然,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徒弟,三清赐下的缘分!”
江言可不理会净羽道人的疯眼疯语,对他道:“我不管你得了谁的恩准,我是不会离开父母半步!爹娘养我八年,我还未尽孝道,怎可擅自离开!”
“这个简单!你爹娘一个能活六十七,一个寿至八十四,你尽孝的时候还长着呢!”净羽道人来到徐氏夫妇身前。
“两位,某乃翠微山上一个修行人家,要挟贵公子前往山上修行,你们两位看如何?”
徐氏夫妇虽有不忍,可方才净羽道人那一通仙法,早就让他们二人跪倒在地。此刻在二人眼中,净羽无异于仙人一般,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净羽得了在场所有人的应允,江言内心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当即在父母眼下,拜了净羽为师。
净羽道人又与江河约好期限,又飘然归去。
“徐氏夫妇,你二人为我教养言儿,不是生身父母还做到如此,实在难得。如今言儿既然归来,即是皇室子弟,你们也随之搬到洛阳!不可堕了皇室威仪!”
江河又赏赐无数,命二人跟随队伍归京,最后陪江言一路。又赦免了徐氏六十人的罪过,这才算是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