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弥盖在何家大院上厚重地雾气散去后,白玉山陡然发生的变化出现在众人地眼中,吸引了所有人地目光,吸引着他们的同时,也让他们陷入茫然不可自制的惊恐当中。
见着那只出现在奇闻轶事中的,如同上古洪荒巨兽一般的庞然大物,没有人心里还能安然自若。
撇去生命洪流的倾轧,光是庞大的身躯带来的压力就足以让他们感到呼吸困难。
现在的白玉山,美,很美,但在带给众人美的同时,带来的也是难以去形容和面对的恐怖压力。何家大院的人,曾每日每夜,走在路上,站在楼台上,抬起头,瞥过目光便能轻易看到白玉山。那是他们生活里最平常的一处风景,是早已习以为常的事物。而那样的事物,如今却换了个模样,将心中的那一点习以为常变作恐惧,然后再无限放大。
此刻,何家大院里的人都觉,糟了心,软了脚,慌了神,不知如何置地。只得惊慌失措地四下躲藏,看不到那庞然大物,是不是压力就小了一些呢?
然而,这样壮观的场景却只能被何家大院里的人看到。
外面的君安府,甚至是君安府方圆几十里,朝白玉山所处之地看去,看到的却只是一片浓稠的雾气,高低分明的色彩让这里显得更是压抑。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着什么。
何家这么大一个世家,不会都是乌合之众。看着那变了样的白玉山,只是变了样,并没有做出更多大幅度的动作后,何家本家的人,便开始控制院中的喧闹。一来二去,大家便是躲在暗处,静观其变。
整个何家大院,似乎一下子就空了下来。
当然了,也有着想要逃离何家大院地人,然而,当他们翻墙出门,窜入弥漫在何家四周的一片雾气,立马就被不知道什么奇怪的力量绞杀成碎片后,便没有人再愿意冒死赌一把能不能逃离了。
何家现在出不去,这个消息立马传遍所有人的耳朵。
虽说何家大部分的下人都是平凡人,但是何家毕竟是个大世家,除了何家本家的人基本上是修炼者外,院内还有着不少宾客、食客等各类人物。当他们知道这个消息后,立马到何家院墙周围开始查看。
修为低的看不出个什么名堂来,只是知道雾气很危险。
而,修为不错,又通晓许多的人仔细分析思索一番后,得出了结论。他们发现,现在的何家似乎是被隔离了,与外面的君安府脱去了联系,被某种伟力给隔离了。当他们开始向外面传递神念,却发现根本就捕捉不到外面人的气息后,几乎明确,现在的何家就是被隔离了。那像是在地图上,撕下了何家这块地方。
他们试图找寻原因,解决问题,却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有半点效果。又在这样的时候,却不知道家主和老家族他们在哪里。一时之间,恐慌又开始滋生。
旁边是不知敌友的“白玉山”,四周又是无法逃离地“结界”。众人只觉自己等人像是被关闭起来地囚犯,正在等待着宣判惩处。
无能为力,就只有静观其变。
大家都躲了起来,整个何家便显得空荡荡的。
却在这样的时候,从中大院开始,一个瘦高的书生缓步朝着北大院走去,神情有些疲惫。他的背似乎有点驼,像是背过什么千斤巨物一样,呈现出十分奇怪扭曲的弧度。
他走着,忽地,身后传来一声叫声。
“马屠!”
马屠身体不由得僵了一下,然后他的腰微微挺了挺,不像之前显得那么扭曲了。他回过头去,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温善起来。见着,在后面的拱上面站着个熟悉的人。他笑着应道:“是叶公子,”说着,他打断自己,“是叶先生你啊。”
叶先生,自然是叶抚。
叶抚迈步朝马屠走去。
马屠笑着问:“叶先生怎么会在这儿?”
叶抚手里捏着本书,他伸出手,把书朝着马屠晃了晃,“藏书阁不是关门了嘛,闲着无事,我拿着本书,到处窜呢。”
“你的手受伤了吗,怎么这么多血?”叶抚瞧着马屠右手手掌的那一滩血问。
马屠抬起来看了看,然后笑着说:“摔了一跤,摔破手了。不碍事。”
“这样。”叶抚点了点头。
“叶先生还是回屋去吧。”马屠笑着说。
“哦,为什么?”
马屠指着白玉山说,“看那座山。”
叶抚撇头看去,然后转过身,“嗯,我看到了。然后呢?”
马屠神情有些异样,“叶先生你不觉得奇怪吗?”
叶抚笑了笑,“我在书上读到过不少的故事呢,比这还夸张的多了去。”
马屠一听,以为叶抚是读书读傻了,不由得有些急,“现实,跟书上是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叶抚笑问。
马屠本以为叶抚是故意装作不在乎,但是瞧他的眼神,似乎是真的不在乎,便沉着气说,“书上的是故事,即便是真的,但再怎么凶险,都不会伤人。但是现实不一样,会伤人的。”他吸气,“所以,叶先生你还是躲一下吧。”
叶抚又问:“该躲到哪里去?”
“这……”
“马屠。你看现在那白玉山,不觉得它很像某个东西吗?你经常画画,应该知道吧。”叶抚打断马屠说。
马屠愣了愣,说:“印章。”
“是啊,印章。你说,要是真有这么大的印章,该要多大的一副画才能承担的下啊。”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马屠急着说,“叶先生你就先躲起来吧,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你不躲吗?”叶抚问。他又说,“跟我一起躲吧。”
马屠僵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只是短暂片刻的沉默。然后他笑道:“躲不了的。”
话说完,转过身去,便朝北大院走去。走着走着,腰又弯了几分。
叶抚看着马屠的背影,神情有些复杂。
在好些天的交往里,叶抚和马屠相互之间,都没有说过各自的来历,也没有去问起。他们所认识着的,都是藏书阁里的彼此。一个是喜好看各类杂书的叶抚,一个是喜好画画的马屠。
叶抚只是瞧了一眼马屠转身离去时的眼神,便知道,马屠已然知晓自己不是普通的教书先生。但即便是知道了,他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同来,该做的事依旧要去做。
叶抚想了想,大致明白了一些事。马屠所认识的自己,是一个乐意同他人打交道,很亲和的一个人。他没有想过自己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历,即便偶尔想一想,很不由得主动地撇去那些念头,对于他来说,只需要认识一个喜好看书的自己就够了。
这对叶抚来说其实很奇怪。马屠这样一个人,居然会有着这样单纯的想法。很奇怪。想了想,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
北大院的地下暗室里。
看着面前这副泛着颇为陈旧的暗橙色光芒的话,何元炬神情很是复杂。痛心、自责、恼怒以及后悔,尽数在他脸上。
“一百年啊!”何元炬有些痛心疾首。“传承是收回来了,但是要一百年后才能再出来!还是这样一个时间,对何家来说,太过艰难了。”
何老爷子叹了口气,“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大不了之后的一百年,何家低调行事,休养生息。”
“传承封闭,何家宗族气运将停滞不不前。何家一共养了三十四个大大小小的宗门,如今传承封闭,气运凝滞,如何承受得住这三十四个宗门的需求?”何元炬神情十分难受。
何老爷子说,“改些天,开个宗族会,放掉一些宗门吧。有些宗门,也为何家贡献不了多少,以前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现在,正好可以一干撇掉。对何家的损失也大不到哪里去。”
“唉,爹啊,我怕的不是损失大,怕的是那些宗门反噬何家啊。”何元炬叹气说。
“但,事已至此,我们不得不面对。”
“唉,只得过后好好想个应对办法了。”
何老爷子想到了什么,眉色变得沉重,“可能还有件麻烦事。”
“什么?”
“瑶儿那边,传承应该是失败了。”
何元炬点头,“我感觉得到,失败了。”
何老爷子背着手,眼神有些恍然,“在过去的一千多年里,有过四次传承失败的情况。而无一例外的,失败后,传承人的血脉气运都逸散了。”
何元炬皱眉,“也就是说无法再进行传承了?”
何老爷子沉重地点了点头。
何元炬咬着牙说,“依依,还有他!”
“他是家族现在唯一有资格接受传承的人了。”何老爷子顿了顿,“不过——如果可以的话,为了保险起见。趁着这一百年,要想办法培养起预备的传承人。”
“但血脉这般事……没法说培养就培养啊。何家历来都是求精不求多。”
“目的先摆着,方法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