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上下。当然的,何家本家里,不是所有的人死后,灵位都能放在这儿的,得是为何家做了杰出贡献的才行。
何瑶瞧着那些灵位,不由得想到,某一天过去了,自己的名字出现在那上面。她想,如果是自己的话,该是以谁的名义替自己立灵位呢?自己的孩子吗?想到这儿,她的呼吸不由得有些乱了,眉心凝了凝。
何家为保证血脉,凡是血脉浓厚的,其另一半几乎都是被指定好了人选。这样的办法,保证了何家繁荣昌盛直至今日,而且还在不断地扩张。但同样的,被指定了另一半的人,失去了选择自己姻缘的权利,而他们的另一半也将是彻头彻尾的“工具”。
何瑶头微微地动了动,她仰望着何家顶上的天。她想,何依依的未来应当是精彩的,要他以后走得越来越远,认识的人越来越多,不想他居于何家,她便替他留在何家,守望着所谓的世代的繁荣昌盛。
不过,她心里希望,等到那一天来临地,替自己在祠堂里立灵位的是何依依。
她小声,十分小声地,只能自己听见地,轻轻唱起:
“尽厢人——难离别——
尽厢人——当离别——
尽厢人——已离别——”
唱得很好听,很好听。但是,只能她一人能听到。哦,对了,外面的某个闲人也听到了。
祭司的声音继续嘹亮地响着。
何瑶看着天,何依依在底下看着何瑶。
他们的思绪,越来越远。
……
白玉山上。
走在前面的居心爬上一块大石板后,忽地转头问:“三月啊,我早就想问了。为什么你天天都要来山上啊?”她有些疑惑,“这里的风景真的有那么好吗?”
秦三月笑道:“的确很好啊。”
“可君安府里还有那么多地方,”居心嘟囔着,“我还想着这几天里,带你好好瞧一瞧呢。这趟你们走了后,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
“有心者,不在路远嘛。”
居心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远方,虽然都是雾。“我就在想啊,要是以后,经历了种种事啊,我变了,或者你变了,再见面的时候,还能不能挽着手说着说那,笑这笑那。”
“人都是会变的。不过,人与人之间,始终守着心里的一片地,再如何变了去,也还会在再见面时,想起过往。”
居心叹了口气,“唉,不知道是在哪里听到过一句话,说啊,人都是越长大越孤独的。”
秦三月想了想,笑着问:“是不是在老师那儿听的?”
居心一拍大腿,“是嘞!我想起来了,是在荷园会,那个时候你昏睡了三天三夜。跟先生聊‘爱情’这件事的时候,他说的。”她好奇问,“你怎么知道?莫非先生也对你说过?”
秦三月笑着摇头,“因为这种话,一听就像是老师才会说的。”她又挑了挑眉问,“你说,你跟老师聊过‘爱情’?”
“对嘞!先生懂得好多哦,什么‘柏拉图式爱情’啊,‘互相暗恋’啊,‘一见钟情’啊,好多好多哦,有很多我听都听不懂。”居心说起来,眉飞色舞,“还有‘一夫一妻’这种婚姻制度,简直是超乎时代的理解。还有男女爱恋时各样情愫种种,他还教我要是以后有了心上人,该怎样去追求呢。”
说着,她难得脸红了,“那个时候,我还专门当功课记了下来。现在想来啊,先生真是奇怪,一个大男人居然这么懂女孩子的心思。”她抬头问,“先生有和你说过吗?虽说三月你不大,但应该也是十五岁了吧。”
“老师没和我说过这些。”
“哦,这样啊。想必,先生还是觉得你太小了吧。不过——”居心眨巴着眼睛,笑问:“三月你有没有心上人啊?”
秦三月听着这般话,没有任何波动,笑着反问:“居心姐姐你呢,听你说的那么欢,应当是有了心上人吧?”
居心笑容戛然而止,慢慢站起来,拍了拍屁股,然后望着雾气,一本正经地岔开话题,“走吧,我们得快点,要不然还到不了昨天到的地方。”
秦三月莞尔一笑。
走着。秦三月问:“居心姐姐,你知道何家是怎么起家的吗?”
“起家?”居心有些疑惑,“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我就问问嘛。”
“我想想……何家最开始是帮人写信,有了名声后,就开了间墨宝店。何家那个时候搞了套很特殊的事,就是墨宝租赁,可以由着人到其店里写字画画等,这当时可为没钱买上好墨宝的人提供了极大的便利。说到这儿,我得给你讲个故事。”
“嗯!”
“据说啊,有那么一天,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要到何家的墨宝租赁店里画画,他给得起租赁的钱。但是看店的人瞧他浑身脏兮兮的,怕影响了其他客人的观感,不让他进。但恰巧此时,何家那个时候的家主……应该不能叫家主,店主嘛,店主。店主正好来了,便狠狠地训斥了看店地人,说‘开店是为客人提供便利的,但凡是友好的客人,都要一视同仁,不能区别对待’。然后,他亲自请乞丐进店,为了弥补乞丐,他还亲自为乞丐做研墨童子。谁知道,乞丐居然是画画大家,一出手,便是副了不得的画,不过到底画的什么,已经不得而知了。店主十分佩服乞丐的才情,想要免费为他提供画画的地方……但是乞丐拒绝了。而在两天后,乞丐就死了,在店里画的那副画也就成了他的遗作。店主惋惜这位大家逝去,亲自为他操办了后事。”
居心目光遐遐,“这件事便成了何家流传至今的一段佳话。”
“居然还有这样神奇的事啊。”
“神奇?为什么这么形容呢?”居心问。
秦三月笑道,“就是觉得乞丐画完画两天后就死了,有些神奇。”
“也是,据说他画画的时候还是红光满面的。可能是回光返照,可能吧。不过,千多年前的事了,真真假假也说不清楚。”居心说。
“后来呢?”
“贩盐?盐不是官货吗?”
“是啊,所以何家那个时候是在犯法啊。没过几年就被抄家了,要街头问斩呢,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地,君安府赦免了何家,不仅赦免了,甚至还允许其贩盐,到最后越做越大。慢慢地就发展成了现在这样子。要说起来,当初为什么赦免何家,应该是君安府最大的秘密之一了。”
“……那居心姐姐你知道何家是什么时候扎根在这白玉山下的呢?”
“我想想,好像是乞丐的后事操办完了,何家家族就开始着手在这里修筑山庄。那个时候,君安府东城区是最穷的地方,现在嘛,因为何家的缘故,已经是最富贵的地方了。”
秦三月笑了起来,“何家真是个神奇的家族啊。”
“是啊。不像居家,一点儿传奇故事都没有,历来就是个读书的家族。”
居心在前面走着。
秦三月在后面跟着,忽地她回头一望,好似能够透过厚重的雾气,直直地看到山脚上的何家大院。
真是美丽的一幅画啊。她感叹。也真是美丽的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