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如此,便更是震惊于莫长安能轻而易举地找到应对方式,这无疑说明了,莫长安破大圣人玄关,借助了“那边”的气息!
“你是谁!”家川蹬蹬蹬退后几步,眼神里无不是敌意。这种敌意在面对李命的时候都没有。
“你爷爷!”莫长安把“无赖”做到底。
家川眼神阴沉,“如果你是那边的人,就请看清楚局势。”
那边?
李命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不由得皱起了眉。那边是哪边?他看向莫长安,不由得想起当初在北海钓鱼时,师染对他说起的那些话。
“什么那边这边的!”莫长安喝道,“你若再搅乱,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家川像是没听到一般,咬牙道:“你是东宫残党。”
几番言语下来,莫长安也知道这家川来历特殊,不禁想要去套他的话,虚目道:“你又是谁呢?”
家川低着头,微微晃头,“不对,不对!”他赫然抬头,目光凌厉,“东宫已经倒了!天都塌了,不可能还有残党!你不是那边的人,只是借了那边的势!”
“等着吧,等着吧!那边的势没那么好借!”
家川像是陷入了某种失控,几句自言自语般的言语落尽后,倒退一步,消失在这里,原地留下一抹浅淡的涟漪。
莫长安和李命皆是皱着眉,家川的古怪表现让他们心里不安定,不由得将目光落在陈放身上,却发现他也是思索状。
“他到底是谁?”莫长安问,“陈大圣人,能给个说法吗?”
陈放神情未变,看着莫长安,“不能。”他的眼神至始至终都未改变过。
李命知道,陈放所行之事,从来不受其他人影响,家川要入局,他接受,家川如今退局了,对他也没有任何影响,该做的事他一样会做。
莫长安看向李命,“长山先生,那人……”
李命说:“我只能猜测,他不是这座天下的人。”
“难道还有其他天下?”
李命不敢妄下断论,有些事情他自己没有弄清楚,便不会同其他人说。便只是摇头。
陈放开口,“站在你的圈子里,当然不知道。”
莫长安转向他,“难不成你知道?”
“就算我知道,又何必告诉站在我对面的人呢?”
莫长安点头,“哦,你也不知道。”
他虚了虚眼睛。从心底里,他根本没打算从陈放那里得到答案,也不需要。若是他真的需要,完全有更合适的人去请教,他自然是有理由相信,那位先生或许知道这件事的来由,只是,他在想,自己到底需不需要去问。一想到这个问题,思绪就不由得落到破大圣人玄关的时候,看到的风景。那是惨剧。
当人还是无知的时候,是大无畏的,但是看到了无知背后的风景后,心里总会少一些感觉。这是个很现实的事实。
且不论其他,莫长安现在只想好好守护这片埋葬了他四个老伙计的地方。
他抬手。一张明黄色的大符,照耀山河,驱散神祗。
……
“局势变成这样了,先前当真是没预料到。”
旁观者并非都退场了,比如说守林人的两位大桼,至始至终都是看客。渊罗大桼彻底看不清现在的局势了。
囚上大桼深有同感,好听的声音从她嘴里传出来,“家川,这个人,你听过吗?”
“鬼谷向来不谙世事,连个确切的山头都没有,一代代人换了,换了谁,男的女的,又从来不往外公布,每次只有等到他们自己出世,才知道,哦,鬼谷传人换人了。”
“黎央是他师父。但是他把他师父杀了。”囚上问,“鬼谷有这个传统吗?”
渊罗摇头,“也感觉得出来,这个家川很特殊。连李命都拿他没办法。”
“特殊在什么地方?”
“气息,力量,根源。”
渊罗看着囚上,“他跟我们不同源。”
囚上看向天上的海,“我们每个人都在这座天下长大,呼吸天底下的空气,吸纳天底下的灵气。我们是同源的,但是他……”
她没有说出那两个字,修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然后抿嘴一笑。
“你笑什么?”
“我喜欢笑。”囚上说。
渊罗皱起眉。有时候,不,大多数时候他都看不懂这个女人,她在想什么、说什么、做什么许多时候都不明白。他晃了晃头,回到正题,“你觉得陈放能应付得了吗?”
“他是陈放。是驼铃山的天人,是道家的三祖。”囚上斜过头,“你觉得他应付不了吗?”
“可李命是儒家的观堂圣。他本就不必陈放差,甚至更厉害。”
囚上忽然大笑起来,她的声音本就好听,这样一笑,便像是银瓶乍破,淌水撞璧而起,“说好听点,你我皆只是看着了圣人大玄关,不敢迈过去。说难听点,我们只是小小的圣人。区区圣人,哪里有资格去揣测大圣人啊?渊罗大桼。”
渊罗受不了囚上这般,罢一口气,“你我还是做好我们该做的事吧。”
囚上笑问:“你觉得我们会成功吗?”
“不论能不能成功,隍主交予我们的任务得去做。”
囚上吸了口气,所看遍及四野,“神秀湖,多好的一片土地啊。”
“的确,很适合做秘境。”
“比黑石城那种地方好多了。”
“若不是月桂在那里,哪里有资格做秘境。”
囚上望天,双手合拢,似祈福一般,闭上眼,“美丽的月桂啊,你什么时候才开放呢?”
好想摘一朵桂花来,插进头发里。
那一定,很好看。
……
家川退出北国的范围后,出现在大周王朝西边的连城海港。
“天都塌了,东宫怎么可能还有残党。”
他脑袋里不断涌起这句话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在脑海里看到了什么或者说回忆起了什么,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这里的空气还真是不习惯啊。”
接着,他望向南边,遥遥地看向那道黑线。
“五年……”
“五年后。再来看一看。”
念罢,他迈步便要消失在这里。
忽然,一道很好听,但是格外霸道的声音叫住了他。
“这么急着走,不多留留吗?”
气势伴随着声音而来,家川感觉像是无数道手抓住自己身上的每一处,抓得紧紧的。
他没有回头,渐渐地,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不对,是血煞气!
连城海港的大街上。行人渐渐走空。热闹迅速归位冷清。
家川怔怔地转过头。
在街的另一头,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身披猩红长袍,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