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枪自杀未免太便宜你了!”
下士咬了咬牙,泪水顺着眼角淌落。他在艾纪1460年入伍,入伍时刚满二十岁。他有一个年迈的母亲,有一个漂亮的妻子,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他已经两年多没有回过家了,无时无刻不在思念那里,却因各种原因无法归去。现在他要死了,只怕再也不能回到那个名为‘家’的地方。
“能不能…把我的骨灰运回故乡?”下士哽咽着恳求。
待我归家
代我归家
带我归家!
这…就是军人的宿命吗?
“把你的骨灰运回故乡?死在战场的烈士才有资格!而你,伊莱下士,你是新希腊军界的耻辱!”中校的脸贴近下士的脸,大口的把唾液喷在下士脸上:“整个第二步兵师团都会因为你的愚蠢而蒙羞!”
下士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中校扯掉下士胸口的下士勋章丢在地上,用军靴狠狠的一踩。把下士也甩到地上,用皮鞭狠狠抽打。棉布军装被打烂了,染血的棉花被狂风吹的到处都是。下士直挺挺的趴在地上,任由中校抽打,没有哀嚎,更没有求饶,这是他作为军人最后的尊严与荣耀。
中校拎起下士的衣领,用皮带捆住下士的双手手腕,扣紧。下士的双臂被牢牢锁住,就像警察给犯人戴上手镯。
这种皮带韧度极强,只提供给前线作战的军人,五个人一起用力都无法扯断。
中校侧过身,对着军人们招了招手:“警卫员,拿麻绳来,一端捆死他手腕上的腰带,另一端系在火车车尾,我要活活拖死这个蠢货!”
“是!”
警卫员按照中校的命令做好了,粗重的麻绳在下士手腕上交错缠绕,另一端系在火车车尾的环形铁钩上,即使狂怒的野牛也无法挣脱。
“大家好好看看这个蠢货!”中校指着下士对军人们高喊:“看够了再出发,这就是蠢货应有的下场!”
下士把脸埋在积雪里,不愿让昔日的战友们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他庆幸今晚的暴风雪,这场暴风雪阻隔了战友们的视线。
凌晨1:30分,黑色的火车冒着暴风雪缓缓前进,驶离了四号休息区。最后一截车厢上坠着一条粗麻绳,连接着双手被捆绑的下士。下士被拖着向前,身体在铁轨上摩擦,几秒钟就全身溃烂。他的运气不错,积雪中藏着一截锋利的树枝,那截树枝刚刚被狂风刮断,断裂的地方崭新。树枝刺穿了下士的腹部,卡在体内。剧烈的痛苦使他昏厥过去,使他没有再承受更多的痛苦。
凌晨2:50分,暴风雪逐渐减小,可视范围扩展到五米以上。
凌晨3:20分,暴风雪停止,月光重新穿透云层,照亮大地。坎博尔、哲克斯抵达四号休息区。他们没有看到那列黑色的火车,有的只是铁轨上残存的血肉,正被一只灰色的猫头鹰啄食。坎博尔的脚步声惊动了它,它望向坎博尔,仰起那张猫一样的脸,泛着绿色荧光的瞳孔诡异而又惊悚。
远方的积雪下有什么东西在闪烁,捡起来才发现是一枚被踩扁的下士勋章,折射了月亮的光芒。
善良的人,因为善良的举动,招致无尽的苦厄…
坎博尔坐在树下,捏着这枚被踩扁的下士勋章,一言不发。他仰起脸,目光穿过如蛛网般密集的树干,望向月亮。他的瞳孔幽黑,像是深渊,连月光都无法照亮,深不见底。这一刻时间似乎静止,朴实无华。
当一个人的心中充满了黑暗,罪恶便在那里滋长起来。有罪的并不是犯罪的人,而是那制造黑暗的人。
今夜没有义人,连一个也没有。没有明白的,没有寻求神的。都是偏离正路,一同变为无用。没有行善的,连一个也没有…
他们都犯了罪,犯着不同的罪…
——
二十二天后,奥林匹斯市,小雨淅沥。
百层高的楼矗立在城市中心,高耸入云造型奇特,远看像是字母‘n’。水泥修砌的马路交错纵横,机车在上面高速行驶,车灯穿透夜幕。打伞的人们熙熙攘攘,路灯排列在道路两侧,缠绕着沉重的电线,通往富人区门前的铁杆。
奥林匹斯是新希腊共和国第三大城市,坎博尔早已听闻过它的繁华,可亲眼目睹依然感到震撼和压抑…或许是在偏僻的小镇里住的太久了,相较于繁华他更喜欢幽静。
哲克斯和奥黛丽从小就生活在贫民窟,初到这种地方就像孩童到了玩具厂,对一切事物都充满好奇。他们敲打铁质的路灯,争论把它拆掉卖了能换多少钱。声音极大,引来附近路人嘲弄的目光,用手挡着嘴窃窃私语。穿着东方丝绸的贵妇丢了一枚银币过去,望向他们的眼神就像观众在看马戏团里表演骑单车的猴子。坎博尔嫌他们两个太丢人,就从哲克斯手中抢走连接小木车的绳子,拉着小木车疾步走开。
哲克斯并没有跟上去,而是用双手接住那枚银币,颤抖的对贵妇鞠躬致谢。一枚银币价格不菲,至少能换十元苏加娜王币。
真是个美丽的城市!哲克斯这样想着。这里比他从小居住的那个贫民窟美丽太多了,那个肮脏的地方工作五个月也挣不到十元钱。而这个美丽的城市不同,贵族豪阔的不可思议,只因他好笑就给了他价值十元的打赏!如果不是他身上的破棉衣烂掉一大块,寒风从那个洞吹进来冻得他生痛,他简直怀疑自己在梦中。
哲克斯把银币递给奥黛丽,脸上带着极其夸张的笑容。他滑稽的提了提衣领,在那个穿着丝绸的贵妇面前跳舞,故意出糗逗那个贵妇开心,活像个马戏团里的小丑。奥黛丽从自己身上扯了块破布下来,放在她哥哥面前,和哥哥一起跳滑稽的舞。
贵妇掩嘴轻笑,从侍者那里要了枚银币,随手抛到那块破布上。哲克斯和奥黛丽乐得疯了,舞跳得更加卖力,故意摔倒,在肮脏的积水中打滚,甚至用头去撞铁质的路灯。
坎博尔在路灯下站住,远远的看了一眼哲克斯和奥黛丽。从艾布特的枕头下抽出一张废纸,转而望向西北方,寻找布兹叔叔居住的街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