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时被破坏得很彻底,上衣基本只剩下几片宽大的布条,裤子也破了很多大口子,好在多数聚集于膝盖周围,就让他看起来没有太过糟糕。
他的皮肤上有擦伤,有淤青,和其他人一样。
与之相比,眼镜像是得到了老天眷顾,毫发无损。
他听到了虞幸的笑,微微侧头,用一种意味不明地目光盯着虞幸的表情看,然后问了个无关的问题:“你看起来有点凄惨,遇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虞幸回答。
“是吗。”赵谋有点兴趣。
他刚才从远处走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虞幸,明明大家的伤势都差不多,表情也都十分自然,但他就是会觉得虞幸比别人都凄惨很多,“看起来就很可怜”,也不知是哪种感官在作祟,干扰了他的判断。
许桓又与绯镜展开了新一轮的嘴仗,虽然两个公会是合作关系,实际上,不仅是这次,他们一直都有合作,但这不代表着他们会主动让出行动的指挥权。
是的,直到现在他们都本能的以为着,自己可以拥有这次二十个推演者的指挥权。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不太会有人选择带着自己的小团队离开大部队,那太危险了。
不仅要自己面对死寂岛中鬼物的威胁,还得谨防被体验师那边的人以多胜少。
指挥权在这种情况下,就意味着对之后进攻和防守节奏的掌控,以及战术适配的舒适度,越是能意识到这一点的,就越要争。
或许他们确实可以争夺到15个人的指挥权——也有可能是十四个,或十二个。
破镜小队中除了卡洛斯在兴致勃勃地吃瓜,其余四人都默契地退到了外圈,趁着其他人都的注意力都不在他们身上,开始窃窃私语。
“惨倒是真的。”虞幸接上了刚才和赵谋的话题,他指指左胳膊,对队友们展示,“这么小一片擦伤,看到没?胳膊废了。”
又点点衣服外侧能看见的淤痕:“大家都有的淤青,看到没?我快疼死了。”
“怎么会这样?”曲衔青有些意外,“我以为你只是因为不想走路才骗赌徒说你腿疼。”
“我怎么会是这种人?”虞幸心都碎了,“这是负面状态,是病人的负面状态,我生病了!”
“听起来你成了个玻璃娃娃,一碰就碎。”赵谋同情极了,露出了怜爱的笑容,“哈哈,好开心。”
赵一酒:“……”
他搞不懂哥哥这么多年没被打死的原因是什么。
不过,病人?
是伪装身份吗?
在跟他们聊天的时候也要伪装,这是又开始骗别人前先骗自己,还是说……现在,有人明面上在做别的事,实际上在偷听他们这边的谈话?
这几个月赵一酒学会了很多,包括配合说谎。
于是即使他察觉到了问题,也没有戳穿,而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连目光都没有忍不住朝旁边探查,顺便嘲讽了一句:“我就说你是病秧子。”
“别骂了别骂了。”虞幸不爽地撇撇嘴,“你们能不能照顾一下别人的心情?要是我伤心了,病情会恶化的。”
“鬼才信你,还病情恶化,你以为你是在玩深度扮演吗?”曲衔青都来了这么一句,她嘴上怼人,身体却很诚实,拉过虞幸的胳膊看了看他的伤口,然后沉默两秒,“这只是一片最普通的擦伤,所以,是痛觉放大?”
“聪明啊小曲曲。”虞幸夸奖了一句。
“除了痛觉放大之外,我本身也非常虚弱,好在病人对鬼怪的来临有更好的预警能力。待会儿要是就从这边进岛,不知道路上累了有没有人愿意背……”
“我很柔弱,坏主意请打到别人身上。”虞幸话都没说完,赵谋就看出了他的心思,打断了他,“还有,让女士背你也是很离谱的事情。”
他一下子断掉了虞幸的两条后路。
卡洛斯还在跟他们装不认识,突然意识到自己就是最后一条后路的赵一酒一言难尽地闭上了眼:“每次你们两个在一起坑我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谁更欠打。”
赵谋露出狐狸笑容:“阿酒,哥哥哪能坑你,都是虞幸带坏我的。”
“而且阿酒你看看你这身材,这肌肉,哥都羡慕不来呢。”一边说着,赵谋一边上手,捏了捏赵一酒并不大但很坚硬的肱二头肌,在想对腹肌伸出魔爪的时候被忍无可忍的赵一酒躲了过去。
移动冰山:“……”好想动手,好像大义灭亲。
虞幸这次把欠扁的舞台完全让给了赵谋,自己装作虚弱到连骚话都不想说,等赵谋冠冕堂皇地抹黑完他并调戏完亲弟弟之后,才非常可怜的叹息:“看到没有,谁带坏谁,一目了然。”
赵一酒:“呵呵。”
……
在人群堆的另一头,算得上和他们距离最远的沙眨眨眼,无趣地将注意力从跟着虞幸的那几个人身上移走。
是很有活力的队伍,她想。
但目前看来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那个神神秘秘的虞幸也只是个并不需要掩盖身份的“病人”而已。
在找回自己的能力和祭品之前,虚弱的负面问题简直是最大的死亡buff,但是那个预警……好像还不错。
沙并不觉得推演者在开场就不能有任何能力,她的听力也证明了她可以接受来自她选择的身份的小小便利。
许桓和绯镜的斗嘴也已经结束,他们一个阴气森森,让人心中发怵,一个语言尖锐,让人忍不住皱眉,互相嘲讽的结果就是……谁都不痛快。
于是,他们很快默契地停止了这场没有结果的指挥权争夺。
或许即便他们还不想停止,死寂岛也不允许这群外来的人这么惬意了。
海浪打在海岸上,哗啦啦的水声中间不知在何时夹杂了一些别的声响,虞幸适时地听出了不妥。
海水中似乎传来了一些与海浪流动频率不同的古怪声响,像是在海岸近处有什么庞大的东西正在游动一样。
下一刻,一股股黑色头发从海水中伸出,悄无声息地从泥土地上爬过,即便失去了能力,推荐者依然是极其敏锐的,他们立刻察觉到这一点,纷纷警惕地往相反的方向移动。
“这是什么?”和白君瑞他们一起行动的代月甫惊诧地问,因为这些黑发实在是太多了,密密麻麻如同海洋深处的海藻,有生命似的延续着他们的轨迹,一路追过来。
咋一看上去就像是黑色的海蔓延到了泥土海岸线的中段。
他问的是白小冰,白小冰眼角一抽:“你问我又有什么用,我的特殊视觉能力现在也不在啊。”
紧接着,黑色头发的主人自己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一张完全苍白的巨脸,缓缓从海水中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