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司中。
李淳风、傅人君。
一者是钦天监这些年的负责者。
一者是朝野退役的员外散骑常侍。
李淳风入了钦天监,但傅人君却是因为道家不喜约束,只是在朝廷挂名。
但若论两者的影响力,却是傅人君更胜一筹。
这是李淳风所需要面对的老一辈,也是推动新历的重重障碍。
傅人君擅长历算、推步之术,在朝廷的人脉极多。
即便远在滑州,也不乏朝廷支持者屡屡维护。
傅人君所受尊敬更是诸多,只是傅人君被李鸿儒抓了小辫子,一脚踢翻,此时有脾气也发作不得。
甚至还被李鸿儒将了一军,直接与李淳风面对面的对立起来。
“你就是李淳风?”
傅人君抬眼,这才望向这个还捧着书的后辈。
在相师这个圈中,他就是德高望重的前辈。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
在一些人看来只是如此的人。
但在相关行业中,对方就是难以绕过去的大山。
譬如画画,画者诸多想超越前人,便不得不对比顾恺之、张僧繇等人。
但外行并不会关心一个画师如何。
相术术算这行也是如此。
一些人并不关心的傅人君就是相术这行当的老前辈和老资历。
但李淳风是相术行业的佼佼者,更是大唐钦天监台正,他应对时不得不提起一颗心思。
“太史令余俭大人称您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才将大唐历法完善,晚辈李淳风不才,找了十八处重大疏漏”李淳风客气道。
“我听闻过你的十八条意见,条条皆是歪理,端得上是毁天历之罪名,只是陛下仁慈,才不做追究!”
从地上爬起,傅人君一脸疼痛之色。
但他嘴上没有客气,直接全盘否定了李淳风之言。
“今日有太子在此,你我嘴斗不如法斗,若您心思坦荡,何不让我看一看,你发声的反对是真心还是假意,是不是只是想着维持自己的名声和地位。”
李淳风缓缓放下《紫微斗数》,抽出自己那把常用的拂尘。
他这拂尘有个好名字,叫‘万丈青’。
自从李鸿儒摸过一下,就有些流口水。
符合太吾布帛的要求,他也感觉比自己那把避土拂尘要上档次得多。
李淳风的万长青拂过,荡起一圈圈风浪,将傅人君此前演法的灵香齐齐扫空。
“你要如何斗?”傅人君问道。
“当着三清祖师,你我元神之下对问互答,身体同写《戊寅元历》,心虚不肯定者的笔力自然能被看出”李淳风回道。
“那便起坛!”
江湖司的应榜场合变成了李淳风和傅人君斗法。
太子啧啧称奇时也极为关注。
这是一次重大的见证,甚至可能波及到大唐历法的定制与完善。
若李淳风败,朝廷脸面稍微有些丧,但李淳风是后辈,败在前辈手下,多少也算讲的过去。
若李淳风赢,大唐定历很可能要被更改,傅人君折了面皮事小,但诸多贡献难言,相术界地位亦会一落千丈。
相较于傅人君,李淳风付出的代价很低。
此时傅人君被李鸿儒推上梁山,他更是在此处。
这让李淳风祭出了全部心神,想着抓住这次机会。
“三清祖师在上……”
斗法场所从江湖司大堂中迁到府邸之外。
此时一尊三足鼎摆放。
李淳风和傅人君双双站立,各持三株香。
待得双方将道家的祷言诵读完毕,各自将三株香插入了三足鼎中。
“一炷香时间为期!”李淳风道。
“那就开斗吧,看看谁才是真心和假意!”
傅人君语气毫不谦让,缓缓盘膝坐地。
傅人君的对面,李淳风亦是盘膝而坐,拂尘飞在了头顶上,护持着自己周身。
两人面前铺着宣纸,双方又持笔。
此时,江湖司府邸之外人潮开始汇聚。
裴绍不得不让诸多执刑者去维持秩序,待得太子从皇城抽调了数十位羽林军,场面才安静了下来。
三足鼎之下,李淳风闭目,傅人君同样如此。
两人手指笔墨,数秒之后,两人开始同步写字。
“文人斗法就这模样?”万文石奇道。
“你若能遁出元神,就大致能看到他们的争辩了!”李鸿儒回道。
他天眼蠕动,远处李淳风和傅人君的元神尽在眼中。
只是天眼也有着极限,只能看,不能听。
他所见皆是两人嘴角喃喃,不时伴随着激烈的辩驳。
倒是江湖司府邸附近,数个大儒身影出现,在找了人防护之后,亦是钻入半空在那儿探听。
“元神境界!”
万文石眼发异光,满脸向往。
他好一阵盯着李鸿儒。
他身上的儒家浩然正气的引导源于李鸿儒,他的元神境也只能放在李鸿儒身上。
与其说张果子是李鸿儒的徒弟。
倒不如说是他在接受李鸿儒的教导与传授。
万文石觉得自己才是开山大弟子。
但他心下也很清楚,这是他主动献书《万家剑典》,又在江湖司替李鸿儒办事才有的回报。
如张果子那般被李鸿儒卡得死死的,这种交换性的徒弟才叫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