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团中,有水声潺潺。
就觉有几丝凉意流过耳畔,沁入身中。
奇怪。
原本冻若寒雪的僵硬身躯,却在这冰凉溪水的轻抚下,渐渐地感到了几分暖意,有了些许温度。
忽闻溪流中,有鲤鱼拍水声起。
一条复一条。
一跳复一眺。
鲤鱼越跃越高,水声愈来愈响。
他的心扉,也终是炽热了起来。
空荡荡的躯壳里,有无形魂魄入主。
神识归。
忽见天庭眉宇间,似有一点明火燃起。
风吹而不熄,水过而不灭。
明火旺盛。
双目开。
便有白衣一袭,以鹅卵石为床,有清澈溪流为褥,静静平躺着。
他双眼微睁,长长的睫毛稍稍扑朔,缭乱的青丝浮于溪面。
数颗无色水珠自其白皙的脸颊上滑落,消散无形。
我,这是……
白衣轻拂。
先是睫毛稍眨,再是指尖微动。
就听水声滴答,王满修缓缓地坐起了身。
垂眉看来,沾满水珠的发丝垂于身前白衣上,却不见心口伤痕,也不觉丝毫痛楚。
抬眼望去,远方有座耸入云端的高山,溪流自其上淌下,两侧河岸上皆有树林葱郁,望不得多远,但显然不似是那凝林山上的秋时景。
白衣抿唇。
他俯首锁眉,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脑袋,使劲回忆起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却是只能忆起自己被那双身双魂的扶流一掌穿心后,苟延残喘至山林中,却难逃一死,终是郁郁眠于大树之前的场景。
这里是何处?
我是如何来这的?
我的身体又为何完好如初?
众多疑问一念间便都涌上了王满修的心头。
可没等他静心半分、理清思虑,就忽闻动静,自身旁传来。
“汝醒了。”
是温醇柔和之嗓,但又不失肃穆威严之声。
王满修蓦然一怔,侧脸望去。
就见溪旁草地上,有一名五官俊朗的男人双眼微闭、盘膝而坐。他头戴黑色束发冠,冠上插着一根金簪;他身着一袭黑衣,黑衣上有闪闪金纹,似蛇、似蟒、似蛟、似龙,又四不像。一柄朱鞘宝剑横放于其身前,剑鞘上刻印着流传于真龙时的小篆文字,白衣并不怎么识得。
几乎是在瞧见男子的刹那间,王满修便面露惊色,回想起了那日于孟岳城中被紫雷劈中后的场景。
那时,他似于冥冥中,与眼前这男人见过一面。
白衣立即起身,顾不得身上水珠,弯腰拱手作辑,轻声开口道:“阁下,您……”
“余要汝传达的话,汝传达到了吗?”
可这黑衣男人显然是不喜欢听他说话——没等白衣音落,男人就将其言语生硬打断,一字一顿地问来。
王满修稍稍一愣,忆起了那时眼前男人要他传达的话语,好像是什么‘笼中星火,不可燎原’来着……但他马上又忆起了,这男人那时根本没有明言要他将这话传达于谁,只说了‘那个女人’四字——这谁晓得你是在说什么啊?
紧接着,王满修还忆起了,那时就在交代完这句话后,这男人就驭起朱鞘宝剑,给他一剑穿眉心的场景……
白衣心头一颤,虽是忆不起那时痛楚,但还是心有余悸地瞥了眼男人身前的那柄宝剑,又警惕地瞧向了男人脸庞。
见其丝毫没有凝息驭剑的意思,王满修便握拳轻咳一声,皱眉道:“阁下,你让我传话,却又不说要我传话于谁……我总不能,见个人就将阁下的话语重复一遍吧?”
黑衣男人盘膝闭目,没有回声。
见他不回声,王满修便也摇了摇头,轻叹口气,自言自语地喃喃道:“真是奇了……明明我方才还在凝林山上,与那扶家家主生死想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