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啊,原来生不如死的感觉莫过于此。
太痛了,我的眼神变得飘忽不定,上下眼皮不停地天人交战。
“睡吧,只要睡着了,就不会痛了。”
耳边挤入一道蛊惑的声音,它温暖地告诉我,只要自己睡着了,就不会感受到肉体上的痛苦。
我内心深处很想听从这道声音,去陷入不知痛感的沉睡。
可我隐约知道自己一旦入睡,就会彻底地死去。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无休止的泪水夺眶而出,这些泪水的点滴之间,全都写满了我的不甘,不甘于就此死亡,不甘于一生无为,不甘于被羚羊啖吃!
“如果能活着的话,谁会想死呢?”也许是痛感造成的错觉,我隐约看见有一头荧光血角羚羊,忽然停止嘴上的啃咬动作,用一双幽幽的眼瞳盯着我。
“是啊,我也不想死。”又一头荧光血角羚羊,停止嘴上的啃咬动作。
接下来,越来越多的荧光血角羚羊,停止啃咬我的身躯,似乎打算放我一条生路。
可就在这时,异变又再降临。
“我本来也不想死,是你杀了我!我不会放过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该死!”那头最先开口的荧光血角羚角,发疯般再次啃咬我的血肉。
“对,是你杀了我们,我们不应该放过你!”又一头荧光血角羚羊打消放我一命的念头,凄厉叫喊地扑了上来。
“说得对,我们不应该放过你!你活该下地狱!”其它荧光血角羚羊齐齐应和,再次开启美味的血肉盛宴。
鲜血又再涌起,很快,我身上的血肉便被羚羊啃咬而尽,露出血肉之内的五脏六腑。
不知何故,当身上血肉被啃尽时,我不但没有死亡,反而变得越发清醒了。
当然,这清醒只限于头颅区域,因为我的头下躯干已是满目疮痍,整个人都奄奄一息。
趁着有限的清醒,我艰难地睁大双眼,望向身侧的荧光血角羚羊。
不望则已,一望惊人,只见这些羚羊的头颅上,全都长着一张张人脸!
这一张张人脸我认得,分别是李英秧、苍田由乃、顾雅、顾僮僮、李繁森、父亲梁广坤以及母亲陈应梅等人的脸孔。
我刚才就很疑惑,无论如何绞尽脑汁,都想不通这些羚羊为什么说话,最后只好将羚羊们的谈话,归结于自己的错觉。
不过当我看见这些人脸,我才知道这一切都不是错觉,这些羚羊真的在说话!
或者说并不是那些羚羊在说话,而是羚羊头颅上的人脸在说话,他们在合计谋杀我!
“你们为什么要杀我?!你们可都是我的相熟之人啊!”我双眼欲裂,苍白的脸上噙满了不解。
“为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李英秧的人脸似乎很生气,直接咬起我的双肾,咀嚼得津津有味。
“为什么?你没资格问为什么!”苍田由乃的人脸一边怒吼,一边叼起我的肝脏,发泄般吞入嘴里。
“就因为你亲手杀死了我们!你该死!”顾雅的人脸不停地舔着舌头,顺势挑走我的双肺。
“你不但放弃了我们,还亲手杀死我们,你这个人渣!”顾僮僮的人脸龇牙咧嘴,最后吃掉了我的胃。
“呵呵,难道我们就不配和你一起活着吗?我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啊,结果呢,你残忍地杀害了我们!实在罪不可恕!”李繁森的人脸抖动着双眉,“嘎嘣”一声啃碎了我的脾。
“你这个独断独行的家伙,根本不配成为我的儿子,你去死吧。”父亲梁广坤的人脸暗骂一声,选择吃掉我的小肠。
“为母看错你了,原来你就是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你应该生生世世留在地狱深渊。”母亲陈应梅的人脸残忍一笑,径直咬碎我的心脏。
…………
至此之后,人脸们每说一句话,都会啃掉我身上的一个器官。
很快,我身上的五脏六腑,便被这些人脸啃咬而尽。
没了五脏六腑,就等于没了生命之源,我终于要面临死神的审判。
死亡的前一刻,我用仅剩的力气大喊:“我梁凡从来没有杀过你们,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你们为什么要杀我?!我冤枉啊!”
“你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不知悔改口出狂言?你果然该死!不,就算你死一千遍一万遍,也不足以消除我们的恨!”
“真的好恨你啊,我们一定要让你尝尽痛苦的滋味,大家一起上!”
人脸们又再一拥而上,开始啃吃我的头颅。
嘎嘣、嘎嘣嘎嘣嘎嘣、嘎嘣嘎嘣嘎嘣嘎嘣、
啃咬头壳的声音此起彼伏,黏稠的白色脑浆散着一地,这血腥的一幕,仿若幽深地狱之景,甚是摄人心魄。
随着头颅被啃咬而尽,我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死得不能再死了。
就在我死亡的瞬间,这场恐怖的梦境悄然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