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郭知宜正看着他们的方向。
梅掌柜理袖,挂上殷勤而不谄媚的笑容向前走去,“草民见过钦差大人。”
郭知宜半垂着的眼睑掀起,兴味地打量着眼前一副忠厚老实相的梅去疾。第一次见她,选择的称谓不是她更为人知的份“长安郡君”,而是这个新任命的份……这份心机,细思极可畏。
“真是人不可貌相。”郭知宜眼露赞赏之意。
谁能想到呢,就这么一个丢到大街上再找不出来的中年人,竟是淮水一带风生水起的金算盘?
五湖四海盘中算,三教九流珠上忙。
高手在民间啊。
郭知宜心中感慨。
梅掌柜连连谦让,“一介草民,承蒙大人高看。”
郭知宜选择忽视了他的谦词,闲谈几句后,话题一转,落到自己更加关心的事上,“梅掌柜南来北往,朋友遍天下,各地商贾也多有结交,之前可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梅掌柜抬眼,笑着的眼睛眯了一下,“大人是指?”
“金银山庄,还有某些有权贵在背后撑腰的玩乐之所。”郭知宜微微侧首,视线从斜上方落下,一瞬不瞬地盯着梅掌柜,不错过对方脸上丝毫的细微表变化。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
四周亲卫的动作齐齐停住。
连反应迟钝的忍冬都察觉到了什么。
梅掌柜没有丝毫迟疑,脸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无奈惭愧的神,“说来愧疚,草民确实早有耳闻,只是……草民无权无势,不要说对上背后的大人物,就连面上管事的人都不敢得罪……知不报,草民、草民也有罪。”梅掌柜面露悲色。
郭知宜开始怀柔,“梅掌柜言重,朝局动dàng),官府失职,才使恶人当道,各中自有百般无奈,怎能怪到梅掌柜上呢?”
郭知宜软言软语地说了一堆,最后才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此番长安亲赴各地,意在将暗中毒手连根拔起,诛恶扬正万难不辞!
久闻梅掌柜大名,还请梅掌柜伸手相助。”
郭知宜拱手行了一礼。
梅掌柜一番受宠若惊,连表忠心,当即指天立誓必鼎力相助。
等人都走后,陆韶把郭知宜送到暖阁,抬手揽住关门后才露出倦容的郭知宜,“我暗中查探过,梅掌柜这个人很可靠,郡君不必费心试探。”
郭知宜按着眉心,“无妨,梅去疾的本事值得我拿出这样的诚意。”
陆韶放轻了声音,“郡君总是这样cāo)劳。”
分明是金尊玉贵的天之女,却时刻紧绷着,没有一刻放松的时候。
郭知宜闭着眼睛调笑:“我想了想,要是不忙碌的话,现在我应该躺在惬意舒适的宫里,享受着一堆仆从的侍奉,边还有一个总是冷着脸的别扭侍卫可以逗弄,真真是神仙子。”
陆韶低头笑,没有说话。粗糙的手指沿着郭知宜的眉骨来回轻轻按揉,时不时会碰到浓密纤长的睫毛,像小羽毛划过,痒痒的,从指尖一路蔓延至心口。
陆韶坐在软榻边上,郭知宜侧躺在软榻上,闭着眼把头靠在陆韶肩上。
陆韶动了动肩膀,微一侧,郭知宜便枕在了陆韶的臂弯间。
陆韶垂眼看着被半拥在怀间的人呼吸渐渐平缓,温柔又无奈地笑了笑。
窗棂里流进丝丝缕缕清浅的天光,层层柔和的光晕在两人上缓慢地流动。
时光安静,温柔。
但短暂。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郭知宜立刻睁开了眼睛,迷茫了片刻的眼睛很快重新聚焦,恢复清明,让人怀疑她刚才有没有真的睡着。
陆韶唇线绷着,垂下的目光充满不愉。
“出什么事了?”郭知宜拉开门问道。
“回郡君,姜辄端姜公子到了。”
郭知宜眯着眼睛想了想,“姜尚书的儿子?呵呵,东风来得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