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牙齿还白得闪亮的外孙女,都不无心疼的想。
该死的糟老头子,想出的什么破法子,他还真想把她的乖孙养成个无规无矩的乡下丫头?
谁家的混血儿会遭这罪?
腹诽归腹诽,但她在教育孩子上的确理亏。
若不是她当年娇惯着怀幼的母亲,徐青石何苦这样大费周折给孙女换个环境养活呢。
他老了,禁不起人生的重蹈覆辙了,他要怀幼同一般孩子一样成长,他要确保万无一失。
哪怕是从此在乡下过完一生他也无怨无悔。
不得不说,他的做法在某种角度上是恐惧造成的过于激烈的行为反向作用。
他把一切不幸归咎于大都市的自由开放,它把他的女儿培养成高傲的天鹅,它给了她挣脱一切束缚的叛逆自我,它让她放下一切漂洋过海。
徐青石头一次对自己的成就产生了质疑,他所画的国画,一幅值百千万。那时他全身心投入到美术界里,沉浸在名利双收的狂喜中,忽略了女儿的成长。
徐澜违逆父亲的愿望,报考了巴黎某艺术学院,她爱上了父亲最为不屑的西方人体雕像艺术。
她爱上了在地下室里画画做雕塑的金发碧眼的美国穷小子。
她甚至大着肚子回来生下女儿,再毫无顾忌的离开。
她说:“爸爸,你养的起她,不是么?”脸上是触目惊心的巴掌印。但她笑得毫无畏惧,哪怕眼底浸满了泪:“跟着我,她会死。”
赵之秀永远忘不了她比谁都好面子的丈夫在那天失态的痛哭:“那你们就都去死啊!去死!”
“你舍不得的爸爸,我知道,就像我如此想要她活着一样。”
徐澜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爸爸,我还没给她起名字呢,您给出出主意吧。我再也不会反对您了。”
怀幼,怀念幼时。
幼时的澜儿,会在她父亲烦躁的丢掉一页页草稿时,捡起来认真的问他:“爸爸,不要扔好不好,都给澜儿,澜儿喜欢!”
他给她安上了错误的翅膀,
她飞不回来了。
徐青石在怀幼开始对这个世界好奇的探索之前决定带她离开。
“阿秀,你还记得我们以前的约定么,等我们老了,把财产都留给澜儿,我们回老家享清福。”
“可是澜儿不在了,这清福怕是享不了了。”
“但我还是想回去,你,跟我走么?”
“澜儿回来怎么办?我必须留着。”
“你是舍不得这里的生活了吧。”
“我······”
“也对,几十年过来了,也习惯了。那你就留在这,我带怀幼走。”
“不行,乡下消息不灵通,教育程度低下,连个正经的医疗机构都没有,怎么能让孩子在那里长大?我不同意。”
“不然再培养个澜儿?”
“青石,你别这样,既然我们知道以前错了,以后就不会再犯,兴许孩子就顺顺利利的长大了,何必去乡下遭那劳什子的罪?”
“兴许?我要的是百分之百的确定。我赌不起了,我老了,再受不起这骨肉分离的痛楚了。”
“这么说,你铁了心不回来了?”
“也许。”
“你就忍心留我一个人?”
“那你就跟我走。”
“臭老头子。”
“死老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