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安素的房间里,其实也有一个巨大的落地窗,窗户旁边倒不是椅子,而是两个软绵绵的垫子,成安素此时正坐在上面,在两个垫子中间的玻璃茶几上,放着两杯果汁。

    凝结出来的水珠从杯壁上慢慢落了下来,成安素的胳膊垫在桌上,下巴又垫在胳膊上,看着这些水珠一个个落下来,最后汇聚在了杯子下面的垫子上,形成了一个圆形的痕迹。

    她沉默着,而成若素也同样沉默着。

    说实话,杜航今天的表现无法不令成若素感到失望,她当时认为自己可以去死——毕竟面对那样刻意为之的车祸,她压根没觉得自己能活下来,正是因为看到了杜航对成安素的心意,她以为自己不在了,至少还有个人能够照顾成安素,保护成安素,但现在看来……

    又一次小猫喝水一般抿了一口果汁,成安素寻着那个圆形的印子,把杯子放回了杯垫上。

    “你说……杜航什么时候能好啊?我感觉从墨依眉死、开始,他就像病了一样。”

    成若素静静听着,脑子里想的到不是杜航的事儿,而是成安素的问题。她太平静了,平静地甚至都有点儿不像她。

    如果是以前的成安素,就算男朋友的前女友死了,掉几滴鳄鱼的眼泪也就罢了,像杜航这样变得半死不活的,只能认为是和前女友旧情未了。

    否则,按照成安素的想法:一个合格的前任就要安静地像死了一样。一个已经“死”过的人,再死一次,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成安素没有发火,甚至不能说是在生气,她只是有些困惑,而这份困惑之中,并没有多少情绪的加持。

    揉了揉头发,成安素一边叹气,一边向后倒了下去,脑袋后面没有垫子,只有硬邦邦的地板,她也不在乎,照旧躺在了地上。

    “我也以为我会特别生气,但好像……”因为捉摸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成安素的表情显得有些纠结,“好像并不是的,更多的我是觉得有些……麻烦,毕竟我从来没有参加过葬礼,但这次我不陪着杜航去,又总觉得不太好……”

    她的内心的纠结不仅困扰着她自己,就连成若素也像陷在其中的似的,烦闷地转了转脑袋。

    “去,是肯定要去的,但也就去一下就行了,你跟她非亲非故,哪儿那么多讲究啊。”

    成若素的想法就要粗暴的多,去参加,无非也不过是陪着杜航,或者说盯着杜航,至于这个葬礼是谁的,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虽然该琢磨清楚的还没琢磨明白,但成安素频频打哈欠的嘴,还有供氧不足的脑子,已经不足以让她更多地去思考什么了。翻身坐起来,将两杯果汁都一饮而尽,成安素用手背蹭了蹭嘴角,走到床边儿把自己扔了上去。

    “睡觉,明天的事儿明天再想。”

    她倒是很快就因为疲惫而睡了过去,可是隔壁的杜航仍旧保持着成安素离开时的样子,木木地坐在那张椅子上,只是目光从外面的路灯移到了身旁另一把空着的椅子上。

    “你到底为什么……”就像那儿还坐着一个人似的,杜航的声音是沙哑的,“为什么要……”

    他在自欺欺人,似乎不说出来,墨依眉就没有从楼上一跃而下,她只是还住在医院里,没有痊愈罢了。

    现在,在杜航的身体里,似乎有两个灵魂在互相撕扯。